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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那无边无际的混沌后,于西保在高尔医院里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视线不是很清晰,勉强可以看到不远处应该是坐着一个人。看到他醒来,那人似乎很慌张,嗖地从椅子上站起,似是拔腿就要走。  “别,先别叫医生,让我喘口气。”他不是很确定自己发音准不准,因为自己的声音也听起来并不清晰。  那人停住脚步说了些什么,于西保费力地听着,但传过来却断断续续的,他用力眨了眨眼,说:“我有点听不太清楚,麻烦你大点声音再说一遍。。。”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于西保总算听清楚了对方说的是:“别担心,你脑袋够硬,医生说你这就是小伤。。。”  听到这样顽皮的口气,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勉强挤出个微笑,赶紧问:“雀音,你伤到哪里吗?医生给你检查过了?怎么喉咙有些哑?”  他此时依然感觉疲倦,轻轻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可又怕自己再睡着,马上又睁开。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身形,她正慢慢踱步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披头散发的显得颇为狼狈。  “没事,哪里都没有伤到。” 她说的口气轻快,听起来却似在掩饰着什么,可在这种情况下,于西保无暇顾及,他对自己的直觉并不太信任。  “你有联系过家里吗?”   “嗯。。。你呢?我有手机,你要打个电话给家里吗?”朦胧中他看到她递过来一个手机大小的物体。    于西保又闭上眼润了润干涩的眼珠,再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开始变得更加模糊,他知道这是脑部受伤后出现的症状。  “我右手腕有点疼,你帮我拨一下号码吧!”于西保是怕自己连键盘的数字都看不清楚,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他报给她父亲于珩微的电话号码,她拨通后靠近了些把手机抵在他耳朵上。他闻到了一股紫罗兰的香气,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父亲接起,于西保大概把自己遇到车祸和现在医院的情况说了一遍,父亲在电话那端虽然声音颤抖,但听起来还算镇定:“。。西保,你千万别慌,我尽快就赶过来,如果那边医院的诊断出来了,条件允许,还是马上安排你回燕江,我还得联系你大舅,通知所里,给你联系燕江的医院。。。”  于珩微语速很快,但思路清楚,于西保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状况如何,视力和听力都受了影响,其他更进一步的情况还不知道,应了几声也就挂了电话。  “怎么安排的?”   “我爸会尽快安排我回燕江。你呢?也回去还是在这里继续?”于西保眯着眼睛,等待着下一秒也许视力会再清晰些。  “我家里人,会,会来接我回去。”   “嗯,那就好。雀音,我想你已经找到你所寻找的东西了,勇敢些别害怕,我会永远支持你。”  女子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胳膊,细软的手覆上他的脸颊:“我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很多,但永远不会后悔在这段旅途中遇到了你。”  女人的话如轻声呢喃,带着几分娇嗔撩拨着他的心弦,于西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想笑一下却觉得头疼得厉害。他痛恨这样无力的自己,想拉过她拥在怀里,可手臂稍一用力就觉得十分吃力,急切地刚要说什么,却被她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嘘,别说那么多话了,休息以下吧。”她柔声地安慰。  他听话地闭嘴,趁机撅起嘴唇亲了亲她的手指。  这时,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白茫茫的人影走了进来,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挺直了身体。一阵让人心慌的眩晕向于西保袭来,一位医生快步走近他要做检查,并冲后面说了一句什么。  于西保听的断断续续,对方的声音仿佛越来越遥远,但他明白是让刘雀音出去的意思。他伸手示意医生稍停片刻,望着还是模糊的人影说:“雀音,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等你家人来接你了再一起回去。你有我的手机号码和单位电话,你一回去了就联系我,我等你电话。”  朦胧中,刘雀音仿佛是冲他点了点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于西保心中忽然涌起无名的烦躁和深深的不安,那难受的感觉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马上就从病床上下来,跑过去抱住她再也不想放手。很快,他就被医生按住肩膀,他竭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并安慰道,就这几天,回去后他们就会再见面了。  后来的事情,他已经不太清楚了,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只是感觉周围的景物不断地变化,时而安静,时而人声嘈杂。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手术中,那短暂的一瞬间,他刚意识到什么,就又睡过去了。  所以这样回忆起来,按刘雀音当时的说法,她应该很快会被家里人接回燕江,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也在本市。她当时至少还可以走,说明她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即便回来需要住院,那无论怎样也不应该是手机关机的状态。想到这,他再次拨了那个号码,却依然还是关机。  医院里的时间过的飞快,每天都有人被送进来,有人走出去,于西保望着窗外却感觉度日如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恢复的很好,并没有留下之前医生提的那一串有可能的后遗症,只是他态度很强硬地拒绝了心理疏导,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遭遇车祸固然很不幸,但整个过程很短暂,他也十分肯定,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心理上的负面影响。  唯独他等待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打过来,而打过去的时候那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让他变得越来越烦躁,除了大舅聂启善一家和父亲,其他打电话来想探望的人都被他拒绝了。  这天,他终于等来了沈悦来。  远远的就看到穿着一身制服的小个子女人倒腾着小碎步,朝他这个方向跑过来,他刚想伸手去拍她的头打招呼,她就奔过来给了他一个熊抱,他无奈地笑了笑。  沈悦来比于西保大两岁,是于珩微原来在大学兼职教授时带过的学生,而沈、于两家又邻居多年,两人算是一起玩大的青梅竹马。沈悦来个子不高,比于西保矮了足有一头,说话语速很快,活泼有余,侠骨柔情,身上总有一股梁山好汉之气。  “你看你帽子也不带一个,还非要来外面瞎逛,我先去你病房找你,看到你不在吓了我一跳,再去找负责你的医生和护士,还都忙着呢,你这是三不管人士啦?后来总算找到了一个闲一点的护士,人家说你是个刺头,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去做,这会儿肯定又再外面晃悠呢。你说你这样倔的脾气怎么就不能改改。。。”沈悦来终于放开于西保,开始如机器人一样的说个不停。  他耐心地等她说完:“在病房里待得都要发霉了,就想出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医生允许了吗?你这人就喜欢自说自话!”她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肩头。  女人个子虽小,但力气过人,戳的于西保有些疼,但他从小到大被她戳打过无数次,已经习惯,并不在意:“你不用非要现在从大西北赶过来,我已经马上可以出院了。”  “打个飞机就过来了,方便的很!”沈悦来说边指了指天。  于西保忍不住笑起来,沈悦来先是一脸疑惑,又马上意识到这是男人的笑话,撅了撅嘴,脸也鼓起来,没好气地说:“你看你们这些臭男人,脑子上都被钻了个洞也挡住不你们歪歪!”  于西保看她那可爱的样子更是笑。  沈悦来忽然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也没再计较:“我得躲开老聂,你说他今天不来是吧?千万别骗我,我可不想碰到他。”  “你没必要这样怕我大舅,他是通情达理的人,能怎么样你!”  “通情达理?你可别逗了,他老人家唠叨起来,简直就是念紧箍咒!通情达理那是说的人家于老师呢,聂家的人都跟这四个字不沾边。”  于西保无奈地摇头,从自己的钥匙圈上拿下一把钥匙递给她:“你走之前留给我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沈悦来犹豫着并没有去接,于西保望着她忽然明了,缩回手。  “你就直接给聂远吧,我跟他是不可能了,再怎么拖着也得离,这次请假回来顺便把字也签了。我那边任务紧,没有办法在这里待太久,最多两三天,反正那边的东西都搬没了,我也不想再回去。”  于西保略犹豫了下,问:“那你回你爸妈那里住?”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敢跟他们说我回来了,不然我死无全尸,你信不信?”  “哪有那么严重!如果你暂时不想见他们就去我那里住吧,进门密码我等会儿发给你,我下周才能出院。”  沈悦来眼睛一瞪,说:“医生说的,还是你自己自说自话?我警告你,可别乱来。”  “放心,是医生说的。”  沈悦来点点头,因为先前的话题而情绪有些低落,没有心情再说话,可病人大过天,总得陪着于西保聊聊天。她挨着他坐下,仔细端详了会儿他的侧面,脸上虽然还是有些红色的印记,但伤口都基本愈合了,至少没有被毁容,不然这样英俊的一张脸恐怕是十分可惜。她想起于老师的嘱咐,小心翼翼地问:“给我讲讲你旅行的事情吧,有没有什么艳遇?”  “我爸让你问的?”  “当然不是,于老师可不是八卦的人。”  于西保已然心知肚明,不过也并没有拆穿,微笑着摇了摇头。  “于小四。。。你怎么话变得这么少了呢,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你给我说说吧!”  沈悦来的手指在于西保面前晃了晃,她身上的制服忽然提醒了于西保。  “悦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只要我能力范围内,当然可以的。”  “如果我给你一个名字,你能查到她的详细信息或联系方式吗?”  沈悦来外头想了想说:“只要名字是真的,应该可以,户籍是燕江的吗?”  “应该是。。。嗯,或者不是,这个我不确定,不过但她住在这里,名字是文刀刘,孔雀的雀,音乐的音,跟我同岁。”  “这个名字倒是听起来并不大众化,查起来应该容易一些,我可以让人家碰碰运气。有没有照片?”  “照片我目前没有。”  “这人是你旅行中碰到的?”  于西保但笑而不答,沈悦来撇撇嘴也没有深究。  过了一会儿,于西保想起表哥聂远之前的叮嘱,看着一脸落寞的沈悦来,试探地说:“我哥最近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很多的应酬,人也瘦。。。”  可未待他说完,沈悦来斜了他一眼,打断说:“谁想知道,他爱怎样就怎样,跟我没关系。”  “悦来,我知道我在这件事上没有立场劝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哥,他很后悔。”  沈悦来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冷冷地说:“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你转告他,别费这力气了!我也没有多怪他,本来我们就分居了有一段时间了。。。就是没有出这事,我们也迟早会分开的,现在正好也有了理由,从今以后他自由自在,想做什么都可以。对于我来说,只是应付我爸妈和爷爷比较辛苦,不然我也是觉得终于解脱了。小四,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