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然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翩然而去。
“老前辈且与徒弟叙旧,晚辈先走一步!”
老人双手抱胸,微微颔首。
近乎实质性的视线落在关山越身上,少年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得了武圣传承,不错。”
关山越张口欲言,老人却挥手制止了他。
老人缓缓走近,坦然道:
“既然已经与武神共鸣,且得了一份传承,你该也知道那离魂症的真相了吧。”
关山越垂下头,掩去眼波流转。
“是。”
其实在梦中练刀时,关山越便问过那位青衣武圣,关于自己那离魂症的问题。
师父曾经告诉他,离魂症之症结就在于他天生便缺了那一缕至关重要的真性,定不住纷杂念头。譬如水中月,月光散乱,却无不迁不变之月体。
可武圣却笑言道世上根本没有这种病,如果天生便少一缕真性,人根本就无从存活。
真性,谓人本具的不妄不变的心体,根本不可能有所缺少。
至于为何他迟迟不能突破先天关隘,以及夜间怪梦的问题,青衣武圣却没有细说,只是一笑置之,说你以后自会明白。
如今再见荆玄烈,关山越心中复杂难言。
他不知道,为何师父会欺骗自己。
但他有一种预感,这所谓的离魂症,必然与师父收自己为徒有很大关联。
荆玄烈看着这个弟子,忽然愣了愣神,然后他摇头失笑:
“我没想过能瞒你一辈子,可你能与武神残存的记忆共鸣,却也是我不曾料到的。既然如此,那我便告知你一切。”
然后他向关山越抛出一团黑色光影。
关山越抬手一揽,一收,轻描淡写地将东西握在手中。
举手投足间,少年的白色长袖如云水微漾,浑然一派圆融道意。
关山越低头一扫,却是一本漆黑封皮的经书,封面上刻有“宗镜录”三字。
三字入眼,整部经书猝然破碎成一道绚烂霞光,没入关山越眉心之中。
心湖之上,挂起一轮新月。
老人身形漾开,一指点在关山越眉心处。
那本宗镜录所化的心湖明月骤然大放光明,遍照无碍。
关山越那一袭白衣,蓦然泛起一阵如水月光,波光粼粼。
心相天地中。
月华如水,倾泻而下,湖光月色,一时难分。
关山越顺着这股突兀而起的法念,心念收束为一点,沉坠月色湖光中。
此时此刻,关山越对那“春秋”一刀,也有了更深的体悟。
我心昭然如月,映照悠悠青史。
关山越盘膝而坐,静静参悟这门宗镜法。
月光遍照下,关山越忽然在心湖中发现一条极为细长的灰黑细线。
那长线再被他发现之后,还展现出一种惊人的活性,犹如一条狰狞小蛇,蜿蜒扭曲,具有超越常识的恶毒。
那分明是一缕极为精纯的气机,不知何时侵蚀了他的心魂,而从那气机中,关山越还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那似乎是一尊曾经梦到过,却又最终忘却的存在。
这缕气机在心湖中潜伏多时,早已与关山越的心魂融为一体,休戚与共。
似乎是自久远前,便已隐藏在关山越心湖中。
如何破?
出刀便是。
想起那位青衣武圣的言语,关山越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月光锋锐如刀,斩入心湖中。
前辈,我知道了。
春秋一刀不仅斩人,更是斩己。
唯有此心澄澈如月,才能承载那份厚重青史。
斩灭那一缕魔念后,关山越才清醒过来,目中月光更显莹润。
他心中蓦然有一种明悟,逆反先天,翻掌可为。
老人背对关山越,双手拢袖,视线落在大殿中心的神像上。
“我见你心念已定,甚是欣慰。可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你要推翻魔门,只有去中原求学。”
“中原?”
老人转过头来,直视着关山越,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