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回二十四·水覆旧时根(1 / 1)玉阶霁雪首页

「我来得早,你不高兴?」  山旷仍旧垂着眼看被他放在桌边的几封信,直到来人已经踩到了他的影子中,才从中抽出一封拆看「来得早自然比来得晚要好,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侧身坐到桌子另一侧,动作之间身上佩戴的几件银饰又敲出细碎的声音来。山旷这才终于抬起头,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皱起眉头说道「女萝,我说过此间不必荆秭,你这样的装扮太过惹眼了。」  安静燃烧的灯烛映在女萝眼中,将那双琥珀□□眼中的得意之色照得通透,也照亮了那身同中都风格截然不同的衣袍。女萝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玩着自己脸颊边的头发稍,整个人朝山旷那边倾过去。  「王渊看出来了?」女萝笑嘻嘻看着山旷,「我倒是一直很想见见他。」  方才山旷挑出来的那封信不算太长,此刻他刚好读完最后一句,便慢慢将信纸折好装回信封中,这才又开口道「这次你带了多少来?」  「你开口便要十副的剂量,我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只好先带了八副来。」  想不到山旷并不吃惊,反倒点头道「八副便够了。」  女萝一拧眉毛「我就知道你这人心黑,白费我为你欠一屁股人情债,到头连一句谢也赚不上。」停了半晌听不见回答,又说「可也没听说这劳什子学宫里出什么大事,你找我讨炮制过的摄生草做什么」  又是好一阵子沉默,山旷才慢条斯理说道「前些日子冀州那边有朋友来要了一些。」  「你瞒着康无盈给旁人药?」  「这种事情你也关心?」  「那是自然,」女萝又笑起来,圆润的脸颊上挤出个梨涡来,「每次你瞒着康无盈做什么事情,我总是心情特别好。」  屋子里弥漫着甜蜜的熏香味道,仿佛有一室花朵正同时绽放。山旷盯着缓缓流淌的烟气看了一会,便起身往内室去了「以后若是晚间来,不要焚香了。这时也开不得窗,只怕味道许多日也散不掉。」  女萝还坐在那里,只是抱着腿蜷起身子,脸上笑意也没变,声音却冷了几分「我还愿意来这里,不过因为你还是我的朋友,可若是你要与襄族一刀两断……」  「若我真要那样做,又何必等到今天呢?」山旷脱下外袍搭在衣架上,「何况我的朋友也确实很少。」  听完这句话女萝立刻站起身来,伴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绕过屏风,不知又往香炉中扔了什么,花香的味道忽然就淡了下去。  「其实我来的路上遇到一点麻烦,」女萝摆弄完香炉,随手便拿过旁边扔着的九连环玩起来,「也是在冀州,有个疯道士不知怎么非说我身上缠了什么劫数,缠了我好一段路程。」  「什么劫数?」  女萝用力扭了扭手中的小机关「不知道,后来走到中都他说有要事在身,要我年内务必到中都找他。」  听对方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山旷便也不再计较。  「要我说你不如趁早和我回去,这边又能瞒得过几时?」  九连环被扔回窗下的木匣子里。    「我倒想知道他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王渊敲开风鸿名房门的时候劈头就是这样一句。  来给他开门的是皇甫希,她同风鸿名正为在泮桥遇见刘微希的事情一头雾水,忽然王渊找上门来,刚有些不知所措,又被对方这话弄得更加糊涂了。  好在风鸿名还有几分计较,先把王渊让进来,又好好关门落了栓,这才说道「王师伯忽然造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王渊摆摆手「你也不用同我在这里打太极,我只问你们,方才是不是在上善阁遇见山呆子了?」  「山师兄同你说的?」皇甫希有些诧异。  王渊冷笑道「琢琢虽然年纪小,心眼实些,倒也分得出轻重。你同宝雁前后去打听乾坤锁和竹林机关,若没有人默许,她能这么轻易便告诉你们?」  皇甫希忽然语塞,良久才嘟哝一句「我还以为琢琢总是很听宝雁的话……」  「王师伯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么?」风鸿名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皇甫希与王渊之间,语气也不像刚刚一般小心,「还是说王师伯与我们有相同的疑惑,而且在山师伯那里也没有得到答案?」  「你倒通透。」王渊略一停顿,「你们在竹林那边可有见到什么人?」  皇甫希下意识给风鸿名递了个眼色,可对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大大方方答道「是。」  「不是宝雁吧?」王渊捻着指尖蹭了几下,又看皇甫希左右为难的样子,「是哪位博士?或是……道子?」  风鸿名点头「正是刘微希,刘道子。」  「小洪!」  虽然皇甫希并不知道王渊为何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更加弄不清楚他方才几个问题中的话里有话,可有种说不明白的直觉涌上心头,让她感到惶惶不安。  王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预想中的任何一种负面情绪,反而只是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风鸿名与皇甫希,轻声道「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还有一事,方才我也还未来得及向赵姑娘提及,」风鸿名继续说道,「山师伯到上善阁时,我也正在顶楼……」  摸了摸腰间的佩刀柄,皇甫希点头「那时我也猜测你该是躲在附近,才会知晓我去找过你。」  「所以——」  「山呆子从上善阁带回来的那几封信,你看过了是不是?」  风鸿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我猜王师伯正是为此才急着来寻我们。」  「信上说了些什么?」  「我也并未看全,」风鸿名不由自主皱起眉,「这些信来自薄州,似乎薄州那边曾派死士来过霁雪宫……」  「可有落款?」  风鸿名摇头,却往皇甫希那边看了一眼「虽没有落款……可收信人正是向子渝……」  「难怪……」皇甫希喃喃道,「难怪山师兄说要宝雁放心……」  「可这件事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呢?」皇甫希几乎是立刻跟上一句,「九国之内对霁雪宫多有忌惮,欲除之后快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几封通报消息的书信,为何这般郑重其事?」  风鸿名几乎同时开口道「这便要问王师伯了……您虽然不曾读过那几封书信,却为何能知晓我们会在竹林外见到什么人,甚至猜到是某位道子?」  「因为……」王渊难得有些犹豫,「那年霁雪宫突然遭袭,正是今天。」  「而我仿照当年的手法,给学宫中某个人送去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