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早早就准备了,是一大碗面线,上面卧着两个已经剥好了,光滑水嫩的水煮鸡蛋。本地的风俗,吃鸡蛋面线能交到好运。一双筷子,两个鸡蛋,因其形似数字一百,倍让家长觉得这是好意头。 早餐的份量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三分之一,这让许宁觉得是种甜蜜的负担:“妈,会不会盛太多啦?” 许母乐呵呵地:“哪会。这些要都吃光,知不知道?” 这时许静爬上椅子准备开始吃饭,她瞅了瞅许宁那碗面线,又瞅了瞅自己的,嘟着嘴说:“妈,我也要吃鸡蛋。”许静其实并不挑食,但但凡许宁有的,想必是好的,她也要一份。 许宁一直不太喜欢水煮蛋,觉得蛋黄噎得慌,有人帮她SHARE她求之不得。她高高兴兴地夹了一个鸡蛋准备分给许静,许母坚决且不容反驳地拦住了:“小静她要吃鸡蛋,锅里还有。"许母早上其实煮了好几个鸡蛋,只是有几个剥壳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许静见状睁大了眼睛:“这些鸡蛋宝宝受伤了,看起来好可怜哦。我不想吃这个了。” 许母有些头疼:“那一会儿吃蚕豆,好不好?” 许静立刻兴奋起来,挥舞着小拳头:“蚕豆!要蚕豆!” “那快点吃。吃完饭才能吃零食,知道吗?” “好~”被一包蚕豆招安的许静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姐姐也吃。不能偷偷倒掉哦,这样不乖。” 许静就是家里的耳报神,有点风吹草动就打报告,十分滴破坏团结。这方面许宁完全拿她没办法。 在许母的监督下,许宁终于,不打任何折扣地完成了早餐任务。 “真的不用送你去学校吗?” “不用。”许宁自己检查了一下准考证和文具,“难道怕我迷路吗?”D城一点都不大,作为考点的一中步行过去也就十五分钟的距离。陪同的人多了,反倒让人紧张。 这一年D城中考史无前例地分两次进行,第一批考试的是报考高中的那批,所谓选拔性考试是也。 考中专或者技校的第二批才考。 题目出得贼难,有些心理比较脆弱的,一出考场就哭了。三天考试结束,许宁轻松步出考场,她自己吧,虽然算不上超水平发挥,自我评估考得还可以。 哇哦,走出一中门口那一刻许宁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欢呼了一声,那个可以上天入地,可以尽情疯尽情玩的暑假终于来了! ************************************************* “还有多久才能到?”胃已经开始造反,许宁煞白着脸,她透过车窗瞅了底下的盘山公路一眼,便赶紧闭上眼睛。每个中巴的司机都是F1漂移高手,每一个急转弯,都让许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甩出去。 “快了,快了。”张彤安慰她。 其实此时学校还没放假,在等放榜的这段时间里,宋致远、许宁、张彤他们理论上还是得到学校上课。但中考一结束,大家的心早就野了,谁还有心思继续上课?装模作样地到学校听了一天的课,张彤便提议,他们几个到乡下玩几天。 许宁自然赞成,出人意料的是,宋致远也同意了。一开始群起响应,临出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冒出来了,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许宁、张彤、宋致远三人拎着东西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张彤问:“那咋办?咱们还去吗?” “去!” “我也要去!” 角落里忽然有两个声音冒了出来,苏燕燕和罗家辉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居然一路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恰好是周末,到乡下玩两天也不打紧。 许宁拍手道:”好,咱们立刻出发。“ 于是他们组成愉快的五人组,一起向着小村庄进发。那是张彤的姥姥家,据张彤描述,那里有山有水,有小庙有瀑布,景色非常宜人。 作为山城,一满目葱绿,许宁一开始还能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半个小时之后就彻底蔫了。她以前没怎么坐过中巴,根本不知道盘山公路有多陡。 说是“快了快了”,其实路程还未过半。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汽车终于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站。在经历了中巴左右漂移,上下颠簸之后,许宁两脚虚软,一下车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同行的其他人居然不晕车,这就显得许宁分外地孱弱。许宁正抱着一棵大树狂吐,罗家辉居然一脸好奇地盯着看:“你没事吧?” 还是张彤比较有人心,递了一瓶水给她:“还能走么?要不要休息一会?” 汽车虽然到站了,离张彤的姥姥家却还有一段路程。几个摩的欺负他们几个是小孩子,开出了一趟十元的高价。 宋致远问张彤:“走路过去要几分钟?” “二十分钟左右吧。” 宋致远看看天色,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也有点累。” 苏燕燕从包里拿了一瓶可乐递给宋致远:“渴吗?我这边多带了一瓶汽水。” “不用,我自己带了。” 说来也奇怪,呕吐过之后,许宁居然精神了不少。待许宁恢复得差不多,张彤便说:“那咱们走吧。” 和大城市相比,从广义上说,D城的人大抵都会被看成是农民。而事实上,D城公务员、国企当中有好些人都是居民户口,他们早已脱离农田,不事生产,真正的农村生活于他们来说也是陌生而又新鲜的。 一条石仔路蜿蜒而上,野草自石头缝里钻了出来,路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远处炊烟袅袅,好一派田园风光。 宋致远不由想起陶渊时的诗:“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许宁迎着晚风张开了双臂,薄薄的T恤贴在胸脯上,少女玲珑的曲线立时毕现,宋致远听见她在晚霞中清清楚楚地说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