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怎么有一阵子没见过那个人了,原来她在小路上埋伏着呢。 位于南方的这个区域,八月的现在,出门已经成了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尽管如此也阻止不了寂缘散步的习惯。比起一直瘫软在空调房中,适当地出来走动甚至不能被称作习惯,而是为了健康考虑所以不得不做的事情。 出门自然会遇着人,这是常识,尽管最近的几个月,好像大部分的常识都有些说不通。街上虽然宽阔,却鲜少有人味儿,当寂缘被那个家伙“袭击”的时候,她只是觉得: “啊……终于见到人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魂梦。 “嗯?你有在说话吗?” 魂梦的双唇似是在嚅动,从中却听不着有任何的声响,连自言自语都很难算上。她顶着大太阳,穿的依然是长袖。说起来,虽然印象并不深,一时半儿难以想象到她有过别的衣着,也就是说,她出门的时候,只有这一种打扮吗。 啊啊,好像,有过一种例外,会有件……外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林小姐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语气微带冷漠,而看表情,又好像是疲惫。林寂缘毕竟年岁问题摆在这里,阅历到底是不深,做不到从别人细微的表情上揣测出想法和经过。 脑子里一闪而过有阅历相关的看法,不由得便想起了前几日,和易罔的聊天中,那令人在意的说法。 “单纯地散步而已。”林寂缘先是回答。她想问,总不能愣是把话题扭转,至少该找个缓冲才对——这有点难。 宁魂梦叹了口气,一只手往背后摸索,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的短匕首不见了。“还好,得着点间歇,缓和缓和心情倒也不错——林小姐想问什么就随意吧,我能说的部分会告诉你的。” 她的态度挺亲和,其实不太合理。不晓得是不是寂缘擅自以自己的性格揣测其他人的缘故,寂缘觉得,以宁魂梦的立场,她应当不会这么随意地就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想一想,若是宁魂梦说谎应对,她也并没有手段来识破,基本属于一种听风就是雨的状态。“好久不见——前阵子宁小姐都去做什么了?” 宁魂梦饶有趣味地盯着这边看了一会儿,她眯眯眼睛,嘴角轻微有上扬。在正式回答之前,她反问: “在此之前,我能确认吗?——易罔都和你说到哪个份上了?” “你指什么方面?” “比如。”她单手放在下唇之下,稍微按揉了一番,眼神轻佻却有着一份活跃,和她慵懒的说话语气完全不搭调。“你已经知道‘我’的多少了?” 停顿了片刻,林寂缘不免得也叹息一声,如实回答: “属性和年岁吧——这两个似乎已经够关键了。” “嚯。” 宁魂梦小呼一声,伸了个毫不忌惮的懒腰,完全不在乎自己对于外人的形象。她眼睛里泛有泪光,想是这一哈欠下来的生理所致。随意用手背粗暴地擦去,魂梦笑两声,道: “亏我还想过要不要隐瞒下去呢,那小子真的是——直到现在还在坏我的事。” “不过我听他的说法,倒是觉得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才对——原来他果然在坏事吗。” 记得易罔口中说的那个合作的理由,在于自己的身上。关于这点林寂缘至今也没有了解详细,刚巧趁着这时候能问个清楚——当然魂梦会不会说实话就是另一码子事咯。 “你似乎一开始就不觉得易罔会做好事啊,这么了解他的吗?”魂梦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某种意义上,她的心情能更好些,也是个好消息。指不定心情愉快着,就能更愿意和寂缘继续交谈下去呢?林寂缘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人面前是势均力敌还是显得渺小,大概后者的可能性要高出好几重,尽管如此她也不甘心联想到“小人之心君子腹”这个习语。 “我才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明白那家伙的脑子。”寂缘摇摇头。而讽刺的是,嘴上给出了很了解他一般的发言,对于易罔的了解,早就在好几个月前就失去了。“……更何况我早就不认识他了,这是因为谁的缘故呢?” “可能是我?”宁魂梦很大度地接过这个筐子,“要是我没有干涉他的生活的话,他倒确实不会性格大变……虽然我是觉得,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吧,对于林小姐来说的确是不认识吧?” “不。”林寂缘否定,“你不用‘再’说这种话了,我明白的。” 宁魂梦的表情稍有凝固,她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和形象不太相符的僵硬。 “原来如此。”她长叹一声。 “呐,林小姐。” “怎么?” 她右手向背后摸索,便把匕首重新拔了出来。这匕首到底是放在哪里了啊?没见她有带着鞘的样子。宁魂梦小幅度后退了几步,然后匕首的刃尖便指向寂缘的正面。这人手抬得高,身体也有弯腰屈膝,作稳定姿态。 不需要宁魂梦继续说明,寂缘便无奈地心领神会: “你这是要,打一手吗?” …… 街道横展开有小十几米,但宁魂梦却还是嫌它不够宽阔似的。她斜眼瞟了瞟两边的小建筑。两人所处的地位在于街道边区,相对中心地带的固定店面,这里大多数是流动摊贩,推着手拉车的那种。 “稍等,我把旁边收拾一下。” 这人擅自给出了挑衅,还十足地是要打起来的架势,但意外地却很淡定,还提出了要收拾场地的请求。林寂缘搞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属不属于随和的类型,以及她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想要打架了?寂缘叹息一声,感觉自己不能过多的猜想,否则会头疼。 “我说,你需要帮忙——诶。” 仅是眨了眼睛的功夫,旁边的流动小车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对,远看看,是被统一堆放在了更远的位置。放得粗暴,离老远也看出来是硬挤的。堆得也高,竟愣是没有掉落下来。 “怎、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用了类似于时间暂停之类的术法吧——就算我这么说,你大概也不信。” “宁小姐要是找些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借口就好了。”寂缘又叹息,她已经不记得这么短时间里总计叹了多少口气,再叹下去,就算身体上不累,心理也承受不住啊。“同样是听起来有点道理,你说一句使用了传送术到一个看起来像而更空旷的位置,比如这条街的正对面的边区,我可能就信了。” 宁魂梦好像有点开心,突然表情灿烂了起来,简直别扭至极。“似乎是呢。”她道,“——准备活动到此为止。”眯眼,视线中竟有着难以说明的温柔,“寂缘,你出第一招。” “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宁小姐。” 林寂缘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集中自己的精神,让自身周边聚集冷气。 “啊,对了,我该提醒你一下——你用灵力是没办法影响到我的。” “哈?” 宁魂梦在原地站定不动,重新摆好她的准备姿势。面对着寂缘的第一招,她毫无丝毫的躲闪动作,直直地僵立硬抗掉寂缘试探性的第一招。 “霹、霹——” 冰锥子甫一接触她的身体便骤然碎裂,因为数量多而密集,一时间场上充满了玻璃破碎般的动静。好在地处宽敞,没能造成回音,要不然耳朵可能会因此而无辜受到可怕的牵连。 寂缘不是很愿意相信,于是加大了力度,并同时进一步提升数量——结果和方才并无二致。 “这是两招了——轮到我了喔?” 看不清她如何起步,下一秒就已到了寂缘的五米之内。 “唔!” 这人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寻常人轻轻松松就能跑出来的成绩。她的跑动约有十米的距离,算起来却最多只花费了一秒半,她尤其生理上是一位女性,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林寂缘并不是会因为一时惊讶就愣到无法应对的类型,她承认以往来,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变力确实差得可以,但这一回并不完全是“突发”,而姑且有了那么一些些的准备。 不晓得宁魂梦是不是真的动了杀心,总之她的匕首一直瞄得准,一戳刺就往面上。 寂缘轻移上半身,双膝微弯,准备着找个时机也要开始走动。她完全没有能跑过这个人的自信,因为她荒于锻炼已经有好一阵子,更何况即便是锻炼得最为勤奋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在同龄人中不至于落后的地步。 身子的轻移也足以带动周身的冷气一同运动。牵着颈部稍微后移,原本脸庞所在的位置,一集中便能竖起小道冰制墙壁以作抵御。虽因为时间紧迫而顶多只有指甲厚度,挡一下总归能做些阻碍。 这小冰片却和之前用于进攻的锥子同一个下场,在悦耳而清脆的碎裂声中荡然殆尽。 由于距离近,这一回寂缘总算看了个大致清楚。 就说冰片虽然破裂,但为什么连茬子都没有剩下。原来当魂梦的匕首接触到时,这匕首如同一个火炬。区别在于它刃上的“火焰”是暗紫色的,据说是一种稀有的灵力。而当紫色覆盖在可怜的清蓝色之上时,后者就算死得凄惨,也姑且能被包裹着完全拆解干净,连骨灰都不剩下。 “我稍微放慢一些吧?”宁魂梦轻声。 “你在瞧不起我吗?” “并没有,林小姐是个很厉害的人,以这份年纪来说的话——小心下一招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