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月10日、7月20日(1 / 1)青梅·新历179年首页

“……易罔。”    给失手打碎的墓碑善了后,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个烦心地,他们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一块。瞅着时间还很宽裕,也没有径直回宿舍,而是在街上闲逛。    “嗯?”    “你从始而终都知道的吧,尽管我一——丁点都不晓得。”    易罔傻笑笑挠挠头,态度并不端正,用开玩笑一般的口吻回答道:    “怎么说呢,我也不算是‘全部’了解——不过‘大部分’是明白的。”    他又犹豫了几秒,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傻笑。那面孔本来算是俊气,在傻气的蔓延下,给人深深一种“暴殄天物”的忧伤。易罔伸了个懒腰,泄露出的一丝倦怠被他迅速用轻佻的语气遮掩:    “该说我也算是‘参与者’之一吧,总不可能连自己负责的部分都不知底细呢。”    “参与?”    寂缘很是不可思议,却用坚强的底力忍住了嗓子眼里将要冒出的一声惊呼。她意识到,若自己再不变得稳重,错过的东西会变得越来越多,甚至悲观地想,被远远甩在后头,再也追不上身边人的步伐,这甚至是“极”有可能。    “……参与喔。”    “怎么个参与法儿?”    “单纯地‘参与’而已。”    “——你不要一直打马虎眼!”    易罔简直是想把一个词语用上千百回,这毫不掩饰的“不想告诉你”的态度让寂缘很是头大,却终于认识到她根本没有资格盘问。话已出口,再想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于是寂缘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强行问下去。    “——是、是说!你们到底在下什么棋!还有,所谓的参与者,到底有多少个人!”    别回答,别回答别……却想弄明白,不希望再雾水,乞望自己能对现状有哪怕那么一丝丝的理解……此种矛盾的情绪仿佛像是在寂缘的心里横插了一大根竹竿,拔也不是,不拔也不行。    “在谋划的内容嘛……暂时不能告诉你。”易罔当然不可能知道别人的内心想法,而且他好像也不认为寂缘的表情是在慌张与硬撑,于是相当诚恳地叙说。    “至于人数,稍等——只算我知道的,有五六个吧,包括我自己的话。还有很多人藏在幕后,那种数目,我就不可能知晓咯。”    “有……那么多吗?”    虽是合情合理,但因为寂缘知道的顶天了也就是宁易两个,数字直接翻了个倍,这多少让她稍微发愣。    “……明面上的,魂梦啊,我啊,那几个学长之类的。暗地里还有些大人物,不过寂缘应该是没见过面——或至少,哪怕见过,也只是擦肩的程度,没有过深印象。”    从易罔的话里勉强挑出一个词语,寂缘稍加谨慎,声线不自由地放低了些,音量也没有先前那么有底气:“几个……‘学长’?我只想知道……‘阮玉’,也算在里面吗?”    易罔突然一拍手,而且就在寂缘的耳边,震得她一阵发懵。不晓得这位竹马做出此等举动是为了什么,她咬咬牙忍住,免得又分心而将话题引导不明所以的方向上。    “这都没……咳。严格来说,是局里人,但不是我们这边的——‘对手’,不是有好懂的说法嘛……”    他擅自进入了对自己的语文完全不自信的状态,看他若有所思,似乎还在想着,先前的句子有没有哪一句,会因为他的文字能力而导致含混或歧义的状况。考虑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易罔盯着寂缘的眼睛,凝视了好一会儿,然而并没有等到来自女生的下一句询问。    “……寂缘?”    “嗯?”    还是在街上闲逛,但过于平静的气氛让两人之间颇为寒冷——明明是七月,甚至还是南方的夏天。    “我还以为你会接着问下去呢,哈哈。”句尾是浅笑,易罔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选择在左右的店铺之间来回徘徊。他咽了咽口水。    “真是‘热闹’呢。”    “是吗?我觉得还好。”    寂缘也看了看旁边。店铺的招牌各色各样,每一块看起来都新,哪怕极少数牌子有破损的地方,整体看起来是整洁的,看得出一定有着定期的清理。文具店之类的是需要客人进店才有招应,一些食品铺子,会在适度范围内,将店面向街道延伸。    “挺好的啊。”寂缘看不出有任何地方不对劲,“总好过‘冷清’吧,虽然不管是店里还是街道,都没有人,但整体而言还是很舒服的呢。”    “……你这么觉得就好。”    易罔还有话说,但他显然忍住了。    不晓得建校的时候是何种规划,路上是很宽敞的,宽度比得上马路车行的三条道。只有两个人在这里享受,事实上宽敞得过分。    “怎么了吗?难道你很喜欢人群扎堆的情景?”    “……谈不上喜欢吧。”    易罔挠了挠头,故作惊讶地咳嗽两声,然后满口胡言着“我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你多保重”一类的词句,几步跑开。而后加急步速,跑跳着走开,动作像极了兔子。    确实有一个用来形容快的词语,叫“脱兔”来着——说的也许就是他这种样子吧。    “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什么乱七八糟的。”寂缘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腹诽。    ……    她找了几天将失手打碎的墓碑彻底修复,并为了让自己的内心不那么内疚,连着三五天做了墓前的致歉与祈愿,但愿死者能够原谅她的罪过。但除此之外,这之后的几天倒是一直平静着,没什么大的波澜。    平静地过去了一旬,七月二十日,这天林寂缘照常抱着在楼下散散步的打算,临出门却偶然撞见了相当令人疑惑的一幕。    “只是想着动动腿而已,真没想到连眼力都一起被锻炼了呢。”    她不禁轻笑,笑意里满满是无奈,根本开心不起来。接受了“身边可能只剩下最后几个人了吧”的现状,她有余裕想一想有多久没见过除此之外的人。结论是:没有。    “就好像除了我认识的这几个,其他本该路过的陌生人全都死绝了似的呢……虽然这样也不错,我挺讨厌人多口杂的地方。”    不过,这毕竟是学校里,怎么可能这么多天谁都见不着?她心里对此是有所意识的,然而说不明是什么样的情感作祟,她竟不觉得这是值得恐惧的情况,相反还因为终于没有了别人的骚扰,而觉得“一个人永远地过下去未必是件坏事”。    不过每当转念就会发现心底的一角有一个大大咧咧的身影,她还是觉得,“一个人”这种事太寂寞了吧——寂寞吗?    “于是,让我接下来看看,易罔和那、位宁小姐,在一起是要做些什么呢。”    她看见这两人的时候,他们在宿舍楼旁的花坛附近。因为寂缘住在一楼,所以一开门就能注意到远处的情况。宁、易的步子很耿直,直冲冲地朝着宿舍楼来。    于是寂缘果断地转身进屋,关门,用猫眼去看门外的状况。猫眼的视距并不很足够,也没有办法准确地进行立体判断,粗看下,他们似乎是一前一后在走,由魂梦领先。做出这种判断的根据是,她能先看见魂梦手里的长剑,再看见长剑后面的易罔。用美术的用语来解释的话,就是“看出了图层的先后”。    她想了想自己的邻舍,一边是女生楼用的传送室——今天一月开始就在维修,直到现在依然紧闭着门,鬼知道是要修到什么时候。至于另一边……这是寂缘难得在打发时间时瞥了住宿表才发现的:居然就是阮玉。    林寂缘确实交友甚少,从不留意周围的名牌并不是奇怪事。也许她平时有见过隔壁的名号,不过都不注意。这一回终于是在有过稀奇古怪的对峙之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印象。    “……其实我该骂骂自己,为什么连生活中应该亲近的人都不亲近。连名字都不知道,这实在是……”    一想到这,寂缘就免不了一声叹息,也许是时候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人处事的方式——不过要改变也许很难,这就放在无穷止境的“以后”再去考虑吧。    门外的两个人,好像在交谈着什么。可能是猫眼的玻璃上沾了污渍之类,寂缘有些在意为什么她看宁魂梦的时候,会觉得魂梦的身形模糊,如同被揉皱的纸张。当然也可能只是简单地看花了眼。    那两人一路直走,走到寂缘的房间门口……然后轻微调转,朝着末间的传送室。    忽略掉易罔的存在,好像在很久之前,也见过类似的情景……    “宁魂梦‘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传送室的门……”    贴着墙听到隔壁的开锁声后,她如此推断。静等片刻,她镇定情绪,出门去看。那两人确实进去了,而当寂缘也碰触传送室的门把手时,她居然久违地能轻松地扭开这扇门。    “……你们在做什么呢?”深吸一口气,寂缘先扯开一条缝,然后边开门边对着里面问。    当然这可是传送室,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是利用阵法已经走远了吧。寂缘又一次犹豫过后,也踏上阵法。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传送阵仿佛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无论怎么驱使,完全没有任何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