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雨清在星启身旁盘腿坐下,伸手把星期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星启似不想让雨清看到自己的表情,别扭地撇过头,廖雨清嗤笑出声,“笨徒弟,你头发这么乱,脸这么脏,我想看也看不到了。” “我才不笨......师父笨。” 星启嘟囔的声音有些奶里奶气,“师父笨到要把罪责往身上揽,不能因为你是师父,就总让你背锅呀。” “师父若不这么做,婉兮那个鬼人怕是会向你施压让你连武试都参加不了,但是师父苦苦争取来的机会,结果你还闹这么一出。” 廖雨清腾出另一只手擦拭着星启的脸,擦到一半发现是抹布,又弱弱地缩了回来。 “其实我挺怕的。” “嗯?” “那么多人盯着我,人多了,我又找不到你,就很害怕。” 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廖雨清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心疼他,但本着为人师表的宗旨,还是循循善诱道,“可是师父不能什么时候都陪着你,师父的责任是牵着你,而这个世界还得由你自己去看。” 见怀里的小家伙平静了下来,雨清试探性地问道:“所以明天去跟柳鸷一决胜负再过来好吗?” 星启头埋在雨清的脖颈,嘴唇几次翕动,把雨清抱的更紧之后,才微微颔首道:“好,听师父的。” 廖雨清可算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瞧了一眼撒了满地的菜肴,心里暗暗可惜,深呼了一口气把星启一下给抱了起来,“嘿咻,走,徒弟,我们偷偷去吃好吃的去!” “可是师父你不是被罚紧闭了么?” “这里极为幽僻,我廖某人又轻功绝世,嗖嗖就可以跑出去了,那些菜鸡哪拦得住我?”廖雨清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星启眼里冒着星星为自家师父的桀骜不驯鼓起了掌,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徒弟你是不是最近营养太好了?怎么这么重啊?” “那也是师父你养的。” “这个锅也要我背?” 师徒两谈笑间扬尘而去,清风吹动上弦月,带着自在的轻逸到了远方。 名义上是带着星启去吃顿好的为明天的决斗接风洗尘,结果完全是廖雨清个人酒会,把醉醺醺的她扛回去不说,还得在她睡着时把那天份儿的经文抄好等人来验收才赶去赛场。 未曾想刚一进场就不偏不倚地撞见阴沉着脸的柳鸷,两人相对而视,柳鸷露出了个冷笑,“大鱼吃小鱼,小鱼也只敢吃吃虾米。” 他边说边走近星启,呸了口空气在星启的额上,“今天又想吃哪些虾米?” 星启勾唇咧开了一个冷笑,眼波里似浮积着天山碎冰,在他任何一个举动中,都可以化为锐利的冰刃。 “奉师命,来捞一条大鱼。” 风云交错中有暗流涌动,窥视着一切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像是迫不及待地出来崭露头角,鞘中剑也在焦躁地发出剑鸣。 小孩子拿着糖人可以吃出不同的花样,而他们拿到刀剑之时,只有输赢的裁定。 当倪果终于拿到了一把客栈里遗落的旧剑赶到现场时,没有呐喊声,没有考官的告诫声,更没有了金石相撞般的打斗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心的台子上,不知道是在看跪立在刀前的柳鸷,还是从容地收剑入鞘转身离开的星启。 星启倒是走的云淡风轻,而柳鸷却像是主考官把输赢写在了他的身上,盯着宝刀失魂。 这两个人昨天不是才对决么?倪果还未从昨日星启认输的震惊里抽离,全然不明白这个情绪莫测的少年今日玩的是什么花式。 “星启,你还好吗?” “嗯,尊师命,已经把大鱼塞到了锅里,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星启留下了不明所以的话就拂袖而去,倪果一脸疑惑地来回瞧着台上台下,直到看到了板子上的记录又被刷新。 星启,三十二胜一负,柳鸷,二十九胜一负。 离开赛场后的星启急匆匆地往千禅座赶去,风骤然吹得急了起来,夹着沙尘迷了眼,星启抬袖挡住了眼前的风,而再放下时,眼前就站着两个人,一个身姿挺立,而另一个半歪着头,身子微斜,像是站不直脚。 “宁沉玉?……两个宁沉玉。”星启有些茫然,而那个站不直的人却嬉笑着地扑上来对他的头就是一阵狂揉,“要叫沉心哥哥!” 沉心?星启很努力地想把对方推开,但是这人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而静立的宁沉玉也终于开口,“这是我弟弟,宁沉心。” “哈?”不止星启,连廖雨清都皱着一张脸眼神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狂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宁沉心,袖摆上系着的铃铛发出轻佻的声响,长发未梳胡乱地散着,跟他哥哥沉稳如山的气度全然不同,全然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早闻廖姑娘芳名,沉心今日得以会见,怕是黄泉路上喝汤都要留一口。” 宁沉玉俯下身牵起廖雨清的手,眨着眼不断放电,“以免忘了姑娘的盛世美颜。”他刚要拉着那手往唇边凑,脖颈就吻上了冰凉的剑锋。 “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肢体语言的机会。” 这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说的,宁沉心倒吸了口凉气,陪着笑松开了廖雨清的手。 “我兄长对二位的骁勇赞不绝口,所以小弟便也耐不住好奇,想请二位小叙一杯。” 又是个请喝酒的,这兄弟两什么毛病,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廖雨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星启拦住,“师父你昨天刚喝过,老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身在江湖,都不知道此生还能酣饮几场,何不妨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归了西后就只有老太婆的汤喝!” 这个宁沉心不仅嘴贫话多,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在口中,好像是跟打招呼一般正常。 星启不是斗不过廖雨清肚子里的酒虫,廖雨清仗着姣好的倾城之颜像只奶猫一样搂着你,又在你胸口蹭来蹭去,但凡是个正常男的,都狠不下心去拒绝。 看来今天又得抬个酒鬼回家了,若是日后个子不高都赖师父。 正当星启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兴致勃勃的宁沉心却朝他抛了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说是请师徒两喝酒,星启已经做好了廖雨清以小孩子喝酒影响发育的理由搪塞他的准备,近乎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白开水,闷哼哼地喝了起来,瞥了蠢瓜兄弟组一人一个眼刀。 “来来来,满上满上,老板再来两坛胭脂烫。”廖雨清高声吆喝道,明明是被罚了禁闭的人,却活得像立了头功般自在。 很快,宁沉玉就提到了吟落水的事,“外面可都传的风风火火,说星启是拜月教人杀手卧底什么的都是好听的。” 墙倒众人推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明明还在胡人之事中夸星启是后起之秀的,要多好听的都有。 廖雨清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搁,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我徒弟要是真的如此歹毒,我就先了结他自己再以死谢罪。” “那婉兮可是昆仑派主的侄女,昆仑可是连接苗疆还有巴蜀的中心地带,朝廷可是把昆仑派当作是心头肉,就算是她做的,飞琼派内那些人也只会姑息养奸吧。” 宁沉心漫不经心地一语中的,屋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宁沉玉无声地朝弟弟摇了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但这浪荡惯了的宁沉心哪理会兄长的暗示,不依不挠地问道:“雨清姐,你们掌门不问是非地就罚你去千禅座静闭,这明摆了就是袒护婉兮那婆娘,连掌门都袒护她,底下那层人免不了会见风使陀。” 提到掌门,雨清倒有些如鲠在喉,回想到那日掌门的声严厉色,着实让人憋屈,可还是苦笑着说,“她是掌门,要处理好各大门派的关系,难免会有些身不由己,况且只要不影响到星启参加入派考试,我受些委屈也没什么。” 宁沉心有些诧异地摇着头,“她是掌门所以才更要赏罚分明,中原赫赫有名的门派居然要捧高踩低来维系?” “宁沉心!”宁沉玉拍案呵斥道,“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准则,这你还不懂么?” “继承铸剑山庄的人是你,我又不是什么名门弟子,我只是个江湖散人罢了。” “你纨绔不化!” “你墨守成规!” 正当兄弟两吵得不可开交时,星启敲着碗一脸不耐烦地说:“可以开饭了么?” 就连当事人都不想再谈了,宁沉心给自家老哥抛了个白眼就转身喝闷酒去了,廖雨清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轻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酒席将散之时,宁沉心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木匣子推到了星启面前,一脸贱笑着,“这是我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