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亚里士多德惊呼,“是在《蒂迈欧》中提到的那个古老的大陆吗?”
“对于这个故事,我也说不出什么,它究竟是一个隐喻,还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大陆,我仍然一无所知。”色诺克拉底说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一个被老师这样称呼的空间存在着,而且老师不止一次进入过那里。”
“那么这次……”亚里士多德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狄翁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整副盔甲,平时不用的长矛也拿在手中。他一进门就高喊着:“士兵们,拿起武器,跟我出发!”
“斯彪西波呢?”亚里士多德把之前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而是重新提了一个问题。
“他说,学园的爱智者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狄翁回答了他,“我建议你们哪里也不要去,在这里等着我们的消息。”他说完便一挥手,带着院子中整顿完备的士兵走了出去。
“我们要在这里等着?”亚里士多德看了一眼色诺克拉底。
“你说呢?”后者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接着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
亚里士多德和色诺克拉底并没有在大队士兵之中行动,而是先绕到小路上回到了艾斯齐纳的庄园。他们发现这里大门紧闭,房子内也没有火光。两个人很快跳入院子,却发现学园的众人都已经不在此处,甚至连这座宅邸本来的仆人也一个不剩了。
“斯彪西波来这里的时候,这座房子就已经空无一人了吗?”亚里士多德疑惑道,“所以说,不只是老师,所有人都失踪了?”
“其他人可能仅仅是离开了,但还是可以联系上。所以斯彪西波才会说只失去了与老师的联系。”色诺克拉底仔细着观察着院子中的物品,“我想他们离开得不算太久,而且有一条线索可以指引我们去找到他们。”
“你指的是什么?”亚里士多德疑惑道,“这里还有什么标记吗?”
“当然,也许你在叙拉古呆得时间还比较短,所以没有注意。”色诺克拉底指着地面说道,“这里地上的泥土比较松软,可以看到有马匹刚刚跑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匹。而在叙拉古,只有国王的卫队才会拥有这么多的骑手。”
“那么,艾斯齐纳先生等人是被国王的人带走了?”亚里士多德恍然,“这是为了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里,不让他们卷入暴乱吗?”
“说不定僭主已经怀疑这场混乱与学园有关,因此以保护为名将他们软禁了。”色诺克拉底说道,“我想斯彪西波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鼓动狄翁立刻发兵,只有推翻了狄奥尼索斯二世,才能救出我们的人。”
“阿里斯提波和艾斯齐纳都与僭主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亚里士多德想了想说道,“僭主应该并不会对他们施加伤害,他更应该是想在手中握有更多的筹码,用来牵制狄翁。”
“无论如何,我们要去王宫,找到艾斯齐纳他们。”色诺克拉底说道,“虽然他们的技艺足以自保,但一旦发生冲突,就必然会把学园卷入叙拉古的政局之中。”
两人做出了决断之后就向着王宫走去,但他们面前的道路已经被堵住了。成群结队的市民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他们有人拿着火把,有人举着草叉或者镰刀,还有人只是抓着一块石头。他们见到一座宽敞的院子,就朝着大门打砸起来,门被砸开后就蜂拥而入,很快院子中就爆发出咒骂和厮打的声音,还夹杂着妇女和孩子的哭叫。
“暴乱必然伴随着抢劫。”色诺克拉底眉宇间带了一丝阴沉,“而富人聚居的此处正是一块肥肉。”
“市民的目的不是粮食吗?”亚里士多德也感觉到了人们的情绪正在失控,“他们应该去王室的仓库,为什么要伤害平民呢?”
“这里的平民是富人,而穷人痛恨富人,富人鄙视穷人,生活的贫困会加重这种仇视。当愤怒的火种被点燃,立刻就会蔓延成一场针对富裕者的火灾,把他们全部化为灰烬。哪怕他们前一天还是你友好的邻居或尊敬的师长,但在此时,他们已经是敌人。”色诺克拉底说着从腰间抽出了鞭子,“如果阿里斯提波在这里,一句话语就能抚平这些疯狂的人的情绪,而我就只能依靠鞭子了!”他抓起一个正在拉扯一个富裕女性的劫匪摔在地上,又连续几鞭击退了几个红眼的暴徒。一些人继续涌来,但吃到了苦头,更多的人则一哄而散,转向其他目标。
“这不是长久之计。”色诺克拉底说着在街道的中央设下了一片屏障,“得赶快平息城中的劫掠,人们不只是为了粮食,更像是为了发泄愤怒。”
“城邦的军队正在与狄翁交战,自然无法顾及城内的劫掠了。”他说道,“我们要赶紧前往王宫,在那里才能停止这场混乱。”
当他们两人穿过一群群肆意砸抢的市民,来到叙拉古王宫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王宫被军队保护得很好,但火焰燃烧的痕迹依然随处可见。亚里士多德首先看到的是正对着王宫大门的一支队伍,他们的首领正是狄翁。此刻,他正挥舞着长矛,向着对面高喊,而王宫大门紧闭,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将军,不要犹豫了,下令强攻吧!”泰摩奈德在一旁建议道,“在宫墙外侧放火,把里面的人逼出来!”
“放火恐怕会伤及无辜。”狄翁说道,“强攻的话,我们的人数本就处于劣势,对方居高临下,我们会有很大伤亡。”
“那我们怎么办呢?总这样围着也不是办法。”泰摩奈德眉头一皱,说道,“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如果菲利斯都调来大批军队将我们围在这里,那对我们将会大大不利。”
“菲利斯都在哪?他的卫队仍然没有调动的迹象吗?”狄翁突然问道,“这个老狐狸会跑到哪去呢?”
“据报告他的卫队都在驻地待命,没有出动的迹象。”泰摩奈德说道,“会不会,他已经逃跑了?”
“别人有可能逃跑,但菲利斯都绝无可能。”此时在一边冷眼旁观的优西比乌斯说道,“据我所知,他视西西里为自己的母亲,是绝对不会背弃的。”
“如果他没有逃离叙拉古,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泰摩奈德疑惑地问,“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猜到了。”狄翁向前一指,“菲利斯都哪里也没有去,他一直就在王宫之中。”
仿佛在印证着他的话语,“吱呀”一声,王宫的大门从两侧被推开了。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宫门里走出,在他们的身后,须发皆白的菲利斯都走了出来。他戴着青铜头盔,披着半身皮甲,一只胳膊赤裸着提着长枪,精神抖擞,全然看不出他的年纪。
在菲利斯都的身后是黑洞洞的大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影。狄翁认为,狄奥尼索斯二世就在那里观望着,这种行为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狄翁,你终于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菲利斯都率先开口了,“这场叛乱是不是你的阴谋?不然你为何明明登上了开往埃及的船只,却会刚巧在此刻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