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水怔了好会儿,想替他贴了回去。刹时,她的手被狠狠攥住,颈间抵了一支利刃。好快。
胡九章狠厉地瞪着她,似想说什么,倏地手一软,刀刃落地。他无力地后退两步,“你…”
“不错,软骨散。”夏若水拾起利刃,“你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抓,二是被他们抓。左右你也反抗不了,不过我不会堵住你的嘴,你叫吧。”
胡九章脸色难看得吓人,又嗤笑道,“左右也逃不过一死,我早已是个死人,怎会怕死?”
“偷来的日子才可贵,苟活一日是一日。胡大夫都已多活了这么些年,应当不会轻易想死,对吧?”
胡九章应当能明白,不论落入何人手中,都不比她好。尤其齐圆儿正四处找他,若落入他手中,定会没命。虽不知其中发生何事,但此人必有大用。
容许她忤逆一回吧。就一回。
胡九章默不作声地妥协后,她抄小路,谨慎地将人带回千秋山。一路找到周白的房间,一把将睡梦中的他拉起来,“周白,千秋山可有地儿能藏人?”
周白睡眼惺忪地点头,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他含糊地打了个哈切,扫了眼胡九章,“地牢行吗?”
“我要的是,此时千秋山除你、我再无其他人知道的地儿,包括齐圆儿。周白,这很重要。”
行峻言厉的一番话,让周白忍不住敛容屏气。他苦思冥想,“齐圆儿自小便跟姐姐在千秋山习武,由山顶至山脚,他应当皆是十分熟悉的。”
“所以,没有吗?”
“有。”
天微亮时,单澜、单夭收到消息,皆赶回千秋山。单澜有些疑惑,“昨夜我追踪脚印无果,回头寻你竟不见了,怎的一晃眼就来了千秋山?”
单夭更茫然,“昨夜我睡得早,是发生了何事吗?”
周白正欲开口,却被夏若水拦住,“没什么,我就是来借点银子。”
“借银子?”
“凌祀云昨儿开口就要两百万金,我思来想去,也就周白有这么多闲钱了。”
“两百万金??”
周白睡意全无,连连摇头,又被她摁住肩头,他只好点头,“区区两百万金罢了…呵呵呵…”
单澜、单夭没再过问,几人打着哈欠走下山。此时天蒙蒙亮,她可是扎扎实实熬了一宿,眼底一片乌黑。
单夭伸着懒腰,忽而揉了揉眼,“是我看错了吗?山脚有辆马车?”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齐圆儿倚在马车上,看着他们哈欠连天,他蹙眉,“你们昨夜做什么了?”
夏若水沉眸。来得还挺快,她前脚刚下山,他后脚就在山下等着,且看着一点都不累的模样。连夜赶来千秋山,齐圆儿定是彻夜未眠的,可他却比他们都精神。
胡九章究竟有什么让他这样紧张…
看清是齐圆儿,单夭欣喜地同他打招呼,“呀,圆儿,自打出师后都没再见你了,师姐可想你呢!”
“师姐,你是千秋山弟子,可我并非师承千秋山,我师傅是周锦。”
“这有什么关系,你师傅是我师娘,我师傅是你师公,况且你还不是在唤我师姐?”单夭撇嘴,“你出师后,我们在外头便处处听闻齐立伯公子何等风光,前几日在街上碰见你,都没敢认,怕你嫌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磕碜。”
“…师姐,没有的事。”
齐圆儿又唤单澜为师兄,与周白寒暄几句,才看向她,“来长安有两三日了,我才能偷闲回千秋山,你竟比我还快。”
“…是啊,毕竟柳州一别不过数月,咱们的情分就不必多说了吧。”
听她说完后,齐圆儿又无奈般道,“你是何时来的千秋山,竟也不叫我一起,好歹我与周白也算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说着,他眺向周白,“对吧?”
是试探吗。周白虽认识她早些,可这么些年是同齐圆儿过的,千秋山一眼望去皆是他的师兄师弟。他会帮谁。
周白看了看齐圆儿,又看了看夏若水,左支右绌地呵呵一笑,“淼淼姐她也是才来不久,你何必说话都带酸味儿啊…”
看似融洽,实则处处带着试探,想必周白也是头一回见齐圆儿这般模样,有些无所适从。他说完后瞥了夏若水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看来周白是向着她一些的。
单夭与单澜打着圆场,“来都来了,还杵在山脚下做什么?上山坐坐吧,咱们师兄弟也好久没聚一聚了。”
“是啊,宫主与夫人都出门好久了,咱千秋山的厨子都闲的手痒痒了。”
齐圆儿惊讶道,“师傅与宫主不在山上吗?我好不易才来一回长安,特地回师门拜见师傅,竟这样不赶巧。”
单夭郁闷道,“师弟就不能回来看看师姐吗?师姐也很想你的呀!”说着,她欣喜地挪站到夏若水身边,“对了,我与单澜师兄也要下山历练了,这位李姑娘今后就是咱们的主子。”
“哦?那可真巧,苗苗是我表妹。”
“那太好了,那咱们师兄弟几个,今后就能常常聚在一块了!”
于是几人便说着话又往回走,夏若水只能皮笑肉不笑点着头。以齐圆儿的消息速度,怎会不知周锦出游之事,她才不信这是碰巧。
待几人围坐饭台前,齐圆儿又提出,“好不易回一趟师门,我打算住几日再走,同师兄师姐们好好叙叙旧。”
“那太好了!”
几名弟子与他勾肩搭背,好不熟络的模样。他似想起什么般,又道,“对了,这几日长安有个逃犯,你们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夏若水与周白对视一眼,他当即会意,“你在想什么呢,有哪个逃犯敢上千秋山,来一个我灭一个。”
“那就好。”
此时单夭与弟子们端着早膳来,一一摆好膳食,又特意将碗筷递给齐圆儿,“来,尝尝师姐的手艺,可是一如当年呢!”
齐圆儿面色一蹙,颤颤手将碗托起,“师姐…你何时学会下厨的?”
单澜笑笑,“你师姐的手艺,可是一如当年的难吃!”
话音未落,单夭当即一脚蹬过去,不轻不重,却将情分都写在了脸上。
他们关系可真好。
夏若水上扬的嘴角慢慢下沉,刹时一只手搭了来,是周白。他递了碗豆汤来,“淼淼姐姐。”
“啊?”
众人皆在嬉闹,趁无人注目,周白凑来道,“虽说那箱子被姐姐用九重锁锁了,可我昨儿想了一宿,终于想到法子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