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黄昏了。 A.J.半倚在树下,脸上罩着鸭舌帽,想是睡着了。肖恩将手里两条稀有的巧克力棒扔进她怀里,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来。 “刚做了一个梦,被你扰醒了。”A.J.抓下帽子,使劲眨着眼睛,又捏了捏鼻梁,仿佛还没从睡意里回过神来。 “什么梦?噩梦?” 闻言,A.J.呼了口气,抬眼瞟向肖恩,径直拿过他手里燃着的烟抽起来,“怎么,他们有什么决定,让你来通知我?” 肖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笑:“那些假惺惺的人,明明很在乎自己的命却要装模作样讨论,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你帮他们除掉了祸害,他们可没什么理由决定你。当然,那个老家伙的确是脑袋转不过来。” “好吧。”A.J.叹了口气,仿佛又想起什么,“你和瑞克,你们怎么样?” “没什么。” 看来肖恩并不想跟她聊这件事,于是A.J.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把巧克力棒扔回给他:“我去找瑞克。” “嘿。” 刚走两步,肖恩却从背后叫住她,“要不我们离开吧,你带着唐妮,就我们三个。” A.J.转过看他,忽然笑了:“不,我暂时还没想过离开他们。”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天边只剩下与群山交接的浅薄的红霞,而另一边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上面挂着一轮弯月,四周是闪烁着的繁星,如此美好的夜。 A.J.将帽子戴在头上,然后拢了拢外套。入秋了,她必须要给自己和唐妮找一些能保暖的东西。 “嘿,瑞克。” 正在检查护栏的瑞克听到A.J.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又接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怎么。”他的语气很有些平淡。 “我要跟你说一些事情,很重要。” “什么事?”他仍专注他的工作,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A.J.沉默着跟在他后面,而后突然抢过他手里的对讲机,“看着我,然后认真听我说,现在。” “行了行了。”瑞克终于停住步子,试图把对讲机抢回来,却被她躲开,“你要说什么?” “我知道从一开始团队里的人就不大满意我。”语毕,她的原先不以为意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轻蔑,“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世界末日。能不能别他妈一天幻想自己是个救世主?能救谁?” 瑞克捏了捏鼻梁,“A.J.,你需要冷静。” “冷静?”她轻笑,“你以为在这里就安全了,瑞克?别忘了这里是农场,是一大片平地,就这些木栅栏连一头牛都拦不住,你还想拦住丧尸?尸潮?别开玩笑了好吗?这里不长久你我都知道,我们必须找其他的地方。” “我们必须呆在这儿。”说到这句话时,瑞克的语气从随意变到坚定,“赫谢尔已经同意让我们搬进去,这里以后会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A.J.呼了口气,将嘴里叼着的早已经熄灭的烟蒂扔掉,“我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强迫你们必须认同我,但我要告诉你,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 她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锐利,“或许我处理事情的方式很极端,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再看见身边的人离去,你理解我吗,瑞克?” “我很抱歉。”瑞克叹了一口气,抬手拥抱住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没有照顾好你……还有达恩。” “瑞克!瑞克!你在哪儿?戴尔被咬了,在农场西北角!”对讲机里突然传来T仔急促而慌乱的声音,瑞克愣了一秒,下一刻也顾不得A.J.,飞也似得往西北角方向跑去。 见状,A.J.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隐隐作痛的脚踝来不及搭理,她也随着瑞克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赫谢尔来的时候,戴尔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丧尸扯出来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压抑着每个人的心。 安德莉亚跪在他身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谁都看得出来戴尔对她是不同的,想必她自己也明白。 瑞克无奈又悲痛的叹息着,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无一不是沉重的。 A.J.忽然觉得很愧疚,她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以至于这段时间对戴尔的态度极为不友好。他是个善良的老头,一直引导她走正确的方向,可惜她没有听。 “我很抱歉。”她跪坐在地上,然后握住戴尔有些凉的手,鼻子有些泛酸,却并没有落泪, “我应该听你的,对不起,戴尔。” 戴尔闭着眼轻轻摇头,想要说什么,挣扎了半天说不出话,一双痛苦的眼睛盯着A.J.。 在那一刻,A.J.的心情很复杂,其实她并不觉得抱歉,只是很有些遗憾戴尔的离去,甚至她会想说,像戴尔这样固执的人,在这个世道注定活不长久。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一切,回想着一切,她再次肯定自己没有错,只是戴尔的即将离去影响了她,让她觉得心情沉重。 达里尔接过瑞克手里始终扣不下板机的左轮,对着已经休克的戴尔说了句抱歉,然后无奈的开了枪。 他的痛苦结束了,而其他人的痛苦还在继续。 戴尔被葬在农场北面的一颗树下,那是第二天,太阳依旧热烈。 瑞克说悼词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忧伤,画面却格外和谐,这阵子的不愉快似乎就在此刻烟消云散,大家沉默着,又回想起当初共同的目标——活下去。 ———————————————————————————————— 看着对面最后一只丧尸被爆头,A.J.放下步'枪,略有些疲惫地晃动一下右肩。 这是她新找到的武器,就在昨天,戴尔离去的第二天。 瑞克说这把枪虽然威力很足,但后坐力太大,不好压枪,对新手来说不是特别合适,他推荐她用另一把。 但她是A.J.,她总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弹匣容量三十发,后十五枪听天由命。”安德莉亚踏着步子缓缓走过来,“我第一次用它的时候肩膀疼了快一个礼拜。” “威力很大,比我以前用过的都好用,我尽量连射十五发之内。”A.J.揉着肩冲她疲惫的笑一笑,“可惜那把M4差了枪托和垂直握把,不然就选它了。” “谁教你用枪的?你哥哥?”安德莉亚坐下来,她平时很少会主动找一个人聊天,当然,是自从艾米死后。 “不。”A.J.摇摇头,“是瑞克。” “嗯……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说有关戴尔的事,你不必愧疚。”犹豫了半天,安德莉亚终于开口,却原来是安慰她。 A.J.笑着摇摇头,毫不掩饰地说出心里的话:“谢谢,不过我并不觉得愧疚,那些话只是让戴尔安心,我没错。” 安德莉亚一时语塞,她只感觉自己此刻来找A.J.并打算安慰她这个做法是多么不应该,“那戴尔呢,你为他的死遗憾吗?” “抱歉。”A.J.站起来并且挎上枪,“我不想说一些让你不愉快的话,不过如果不坚强下来,不抛弃一些东西,我们都活不下去,希望你能懂得。” 逆光,她的背影只剩下轮廓,一个人,一把枪,一个无助的世界。安德莉亚忽然觉得戴尔能那样死去,也是一件不算太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