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尔是个有些固执却心地善良的老头,不过有些时候又让人觉得太啰嗦,比如现在。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自在游走过了,脚踝的伤令我很抓狂,疼是不疼,就是痒的厉害,赫谢尔说那是在长新肉,让我别去挠。 然而就在这异常烦躁的时刻,我正小心翼翼拆开纱布,戴尔就过来了。 我猜他是为了今天早晨关于我态度的事情,不过要知道肖恩和瑞克已经带迪瑞离开了,我不太明白戴尔过来做什么。 “嘿,戴尔。”我一边嘶着气拆纱布,一边随意跟他打招呼,然后就见他有些严肃的在我对面坐下。 “A.J.,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并没让我慌神,我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回答他的语气却有些心不在焉,“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或许你该提醒我一下,我忘了。”结痂的伤口周围被我挠得通红,我嘶了一声。 戴尔看起来很有些不满意,“你是不是应该放下这些事情好好听我讲话?” “好了,好了。”我呼了口气,“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并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不对。” 我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纸巾捂住有些渗血的伤口,然后看向戴尔,他看起来有些吃惊,不过此刻我想的更多的是怎样让他闭嘴。 “那是错的,A.J.,你怎么能这样轻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是一个人。” 我正了正坐姿,皱着眉头看他:“拜托了戴尔,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你能放过我吗?” “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你是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确实让人很难接受,但你不能让自己迷失。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擅自决定他的生死。”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将手里的纸团扔了,“请别再来烦我了好吗?” 走到达里尔帐篷边的时候,他正万年不变削着木箭,果然,只有他这里最安静。深吸了口气,我先开口:“达里尔,借你的帐篷躺会儿。” 他的小眼睛一贯犀利,看了我一眼,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而后轻嗯一声,又兀自做自己的事情。 “谢谢。” 将双手放在后脑勺,然后仰躺着盯着帐篷顶出神。说实话,我有些想念我的手机,电脑,甚至电视,以前达恩总是逼着我陪他看动画片……呃,大概现在不适合回忆这些。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睡意,我坐起来挪到帐篷口:“达里尔,你认为我错了吗?” “什么?”他露出疑惑又不耐烦的表情。 我以为他没反应过来,于是又问他:“今天早上关于迪瑞的事情,你认为我想错了吗?” 只见他轻蔑一笑,继而嘲讽道:“如果你他妈有时间想这些无聊的问题,还不如找点儿什么武器,然后想想那些恶心的丑八怪来了该怎么办。” 看着达里尔离开的背影,我有些蒙了,“我……槽?” ———————————————————————————————— 剧情的发展出乎掌控之外,又在意料之中,那就是——迪瑞认识玛姬,这也就意味着他知道农场的地方,并且随时会带一群人来伏击我们。 我注意到肖恩和瑞克脸上很明显的淤青,一对好兄弟不可能因为意见不和就大打出手,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洛莉出声询问,被瑞克敷衍过去,我吹了吹落在脸边的头发,一摇一摆叼着草茎回到帐篷里躺下,心里默念着一切与我无关。 然而问题始终摆在那里,怎样处置迪瑞,一时之间成了在场众人不得不面临的一个抉择,有关人性的抉择。 “无辜的灵魂连上帝也不能责罚,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轻易处置一个生命。” 我从梦中被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唤醒,痛苦的睁开了眼睛,是戴尔。以前我总觉得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是多么慈祥,然而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却莫名觉得厌烦。 “你能别来缠着我吗?就当我错了,行不行?”我闭着眼睛继续抱着被子,天已经有些凉了。 能感觉到戴尔明显怔愣了一下,“瑞克决定要处决那个年轻人,我希望你能说服他。那是多么无辜的一个生命。” “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 “还记得在采石场那会儿你说的话吗?你说你看着一对夫妇在你面前死亡,你因为帮不了他们而觉得自责,现在,有一个无辜的生命等着你的帮助,只需要你一句话。” “不。”我将脸埋进被子里,“我不愿意,也不会再觉得自责。” “A.J.,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知道,你会帮他的对吗?” 我深吸了口气,终于坐起来与戴尔对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逐渐明接受了这个世界,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太善良,也不要去试图救赎任何人,因为在生死关头,别人很可能会推你入深渊,而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 戴尔皱着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唯一清楚的是,这番话一定打破了他内心的某些规则。 我抿了抿嘴,从他身侧走出帐篷。天空阴沉沉的,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我叹了口气,莫名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下午些的时候,瑞克决定与大家商讨怎样处决迪瑞,地点在赫谢尔家的客厅。 我拒绝了卡罗尔和我一起的邀约,并告诉她我收拾下东西就会过去。 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即便会受到排斥,但你知道那是对的,就要义无反顾,悄无声息的把它处理好。 破旧的谷仓大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我拉开左轮的保险销,能明显感觉到弹匣的转动。 “我想你应该认识我。” 那是一个大男孩,年纪或许跟我差不多,他跪坐在我面前,嘴上贴着胶带,眼里满是惊恐。 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抬手对准了他的眉心。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没有任何后悔,却忽然觉得内心似乎得到了解脱,仿佛压抑后的爆发,禁锢后的自由,我开始觉得我是有点儿喜欢这种感觉的。 “A.J.?”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转过头,瑞克他们都站在谷仓的门口,眼里满是惊讶。 我收回枪,冲他们笑了笑,“一切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