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很漫长的一个梦里缓缓苏醒,润意睁开眼时,祁王并没有在她身边。那时宫内宫外很乱,所有人都被森然的肃杀之气影响着。
她扶着门框走到润园的门口,那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从人堆儿里钻出一个探头探脑身影,怀善笑嘻嘻地对着她打了个千儿:“姑姑醒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爷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怀善没有进喜机灵,平时里总是憨憨傻傻的样子,又有几分胆小,可他却又是众人之中难得一个看上去没那么紧张的人。
“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发生似的。”润意找了张椅子,缓缓扶着椅背坐了下来,她虚得厉害,说话的时候底气都不足。
“没什么大事儿,您只管歇着。”怀善对着她作揖,“再说了,天塌了还有王爷顶着呢。”
“是啊。”润意也展颜笑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没问后来发生过什么,她觉得这些,祁王会亲自告诉她。
可她一连好几天都没见过祁王,倒是怀善成了她身边的常客,几次三番地跑到她眼前来献殷勤,又几次过问她如今的情形。
自然的,这些话最后都会传到那个男人的耳朵里。
吃了几次进补的药,润意好了大半。祁王来时,她正对着太医讨价还价。
“您瞧我已经全好了,这些药便不喝了吧。”
太医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祁王也觉得头痛:“这是祁王殿下吩咐的,您不喝臣也不好交差啊。”
“你不说,哪有人知道呢。”润意把药碗推开,“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这嘴里都是苦味儿。”
进喜在门口拖长了声音:“祁王殿下到——”,润意循着声音看过来,隔着满屋子的奴才,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他深邃寂静的眼睛也在同一时刻落在了她身上。
祁王迈着阔步走进来,先是瞥了一眼桌上的药碗,还忍不住嗤笑了一下:“怎么药都不吃了。”
润意撑着桌角缓缓站起来,她没回答祁王的问题,而是轻轻地说:“您来啦。”
像是在外漂泊良久的孤舟终于归岸,也不知怎的,这软绵绵的一句话,像是一滴水,在他心底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几日,润园里一直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这个女人瘦了很多,那双墨玉一般眼睛长在巴掌大的脸上,楚楚的,叫人心疼。
好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了。这许多天来,左奔右突的心脏又重新落回到了腔子里。
祁王挥了挥手,那些奴才们都识趣儿的退下,祁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拉过润意的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里。
是那片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石片,还带着祁王身上温热的触感。
“你来告诉本王,好端端的,拿这个做什么。”
“这个啊,”润意举起来,对着灯反复端详,这石片质地并不均匀,在薄的地方可以透出橙色的烛光,“一开始是拿它记日子,看奴才到底被关了几天,后来奴才想,要是有人拿奴才胁迫您,奴才就拿它了断了自己。”
祁王的目光像流水一样,他看着这女人宁静的双眼,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假。傍晚时分,润意并没有关窗,一缕风吹过润意落在脸侧的长发,她低着头左右摆弄着这个石片。
“你想多了,女人可胁迫不了本王。”祁王一哂,“你的命是本王的,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本王确实大费了周章,你也知道,本王不喜欢做赔本的生意。”
“您说。”
祁王把桌上的药碗推到润意眼前:“喝吧,同样的话,本王不喜欢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