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学生来说,一个学期很快,感觉开学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收回假期玩野的心,期中考试就来了,一脸蒙蔽的考完试,还没来得及回神,期末考试又触不及防的来了,然后一个学期就这么匆匆结束。 对于每天都忙着赚钱的小摊小贩,时间流失得更快,感觉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居然一个学期就完了,又到了歇业的惨淡时期。 假期期间,陈沫的父母请的几位员工放假了,夫妻俩又转战回到市里的市场上,继续摆地摊。两人就只摆下午4点到晚上7点这段市场上人流量最多的时间,于是平日里夫妻俩有了大把空余的时间。两人便商量着买房子。 这天,夫妻俩正在考察一处正在修建中的楼盘,突然接到女儿的电话,女儿在电话里慌乱的说,张奶奶被车撞了,让他们赶紧去医院。夫妻俩吓得丢下手里的宣传册就跑,直奔女儿电话里说的那家医院。 医院抢救室门口,陈沫正在安慰吓坏的弟弟陈辰,路爷爷和路千珩也在边上沉默不语,但不难看出他们心中的担忧。都被撞成那个样子了,只怕是凶多吉少。救护车在路上的时候,路爷爷就已经给张奶奶的儿女打过电话了,但从上海到成都,好几个小时的路程…… 陈沫爸妈赶来的时候,抢救已经结束了,医生遗憾的告诉他们,老太太送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失血太多,他们没能抢救回来。在场的几个人百感交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不一会,警察也来了。警察分别对陈沫、陈辰、路千珩、路爷爷几个人做了笔录,问了事情经过,找医生要了诊断结果,然后又走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人……生命真的很脆弱。 张奶奶的儿女及儿媳、女婿是在半夜赶到的,这个时候路爷爷、路千珩、陈沫妈妈、陈沫、陈辰都已经回家了,只剩陈沫爸爸还在医院等张奶奶的儿女。 张奶奶的儿女在张奶奶的尸体前哭得伤心欲绝…..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张奶奶儿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向陈沫爸爸问清事情的经过。 张奶奶今天带着陈沫和陈辰去找路爷爷唠嗑,然后张奶奶说是要去买什么东西,才刚刚踏出‘风声’的大门,‘砰’的响起一声巨响,然后就听见有人喊“撞死人了!!!” 路爷爷赶紧跑出去,就看见张奶奶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撞人的司机还愣愣的坐在车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陈沫、陈辰和路千珩也跑出来看见了这一切,陈辰当场吓得大哭起来,还是路千珩反应过来,叫醒一脸不可置信的路爷爷,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报了警。 撞人的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为了考驾照所以在学校里多留了几天,今天刚刚拿到驾照,便迫不及待的买了辆新车,一路开回学校。当时张奶奶正打算过马路,学生原本是想刹车让人的,结果不小心刹车踩成油门,直接就撞上去了。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附近的几个行人、店主都看见了,那个学生也没有逃逸,一直等到警察过去封锁了现场。 张奶奶的女儿听完后又开始止不住的流泪,一直自言自语的念叨“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这样?她还不到60岁,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张奶奶的女婿一直搂着妻子的肩膀,神情悲痛。 由于案件的过程清晰,证人又这么多,当事人也没有异议,事件被定义为交通事故。撞人的学生家里是邻市排的上名号的富豪,学生父母第二天就急急忙忙的赶来同张奶奶儿女商量主动赔款的事,希望以此获得谅解,争取免除刑事处罚。 尽管没有人愿意用亲人的生命换来巨款,但现实往往逼得人不得不妥协。 就算张奶奶的儿女坚持不和解,那个学生家里有权有势,顶多只能判几年,但如果接受和解,对方愿意拿出10万。10万在成都能买套不错的房子了,对于定居上海,却只是普通职员的兄妹俩,这笔钱无疑是他们舍不得放弃的。于是,他们接受了和解。 张奶奶下葬这天正好是除夕,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大家似乎都忘了一个星期前发生的这场惨剧,穿着新衣、笑嘻嘻的过了新年。又或许,所有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愿意提起不吉利的事情,假装忘记了。 只有陈沫一家四口、路家爷孙俩、附近几家邻居以及张奶奶的亲人穿着朴质的衣服,沉默的参加完了这场葬礼,过了一个压抑的新年。 张奶奶的亲人在家里住了小半个月,安排完张奶奶的后事,便打算回上海了。临走前,张奶奶的儿女问陈沫父母要不要买下这个房子,如果陈沫一家不想要,他们就把房屋挂在中介那,由中介帮他们代卖。毕竟兄妹俩都定居上海,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了,以后除了忌日、清明回来扫扫父母的墓,平日里应该也不会再回来,这个房子放着没人打理,倒不如卖出去。 虽然这个房子的确是太老了,但他们一家已经住了一年,都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张奶奶的儿女叫价并不贵,主要是有大院子,院子加上房屋所占的面积不小,地皮加房屋要6万,也算公道,正好最近也打算买房,只是被张奶奶突如其来的意外耽误了。于是,夫妻俩便买下了这个房子。 张奶奶的儿女同陈沫父母交接完,便回上海了。死去的人已经不再了,但活人还要继续活着,一如既往的生活、工作。时间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3月初的某天晚上7点,宏博跆拳道道馆。 一脸严肃,不怒自威的魏教练领着陈沫穿过大厅,走到大厅最前端、类似讲台的高台上,高声宣布,“全体学员注意了!让我们热烈欢迎新学员加入我们!” 台下正在练习着的学员纷纷停下各自做的事,看向魏教练以及魏教练身边的小豆丁,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停下的时候,陈沫上前一步,向大家鞠躬,“各位师哥师姐好,我叫陈沫,很高兴成为大家的一员,请多多关照。” “太好了,从今天起我终于不是年纪最小的了,小师妹,以后道馆打扫卫生就是你的事了。”杨空空欢呼到。杨空空今年9岁,长得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个闹腾的野孩子。 在陈沫来之前,杨空空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但辈分可不小,后面还有三个大一的师弟师妹。但毕竟年龄在那里,他依然是道馆里最弱的,自然是受尽了各位的压迫,一个月要打扫好几次卫生。现在好了,终于来了一个比自己弱的,自己的‘黑暗’生涯终于有了希望! 要说这打扫卫生,是宏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的‘传统’。宏博的值日表是按入学时间排的,轮到值日的学员可以向别的学员挑战,挑战成功则由战败的学员代为值日,挑战失败则要负责被挑战者的值日。可想而知,年龄最小的杨空空就成了大家挑战的对象。偏偏杨空空这皮孩子还越战越勇,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打败宏博所有弟子。 宏博是由魏教练和齐教练两人创立的。据说两人原本是师兄弟,当年还得到过很多大奖,最后回到成都娶妻生子,然后在温江县创办了宏博。 宏博上课时间自由,工作日每天早上9点开馆、晚上9点闭馆,学员们有空就来,没空也不强求,反正学费都是按每天一节课的费用收的,每个月的收费也不算很贵。 学员大都是大学生,为了不耽误大家学习,工作日的时候,魏教练和齐教练每天早晚轮班,□□学的时间是晚上7点到8点半。周六周天、节假日、寒暑假期间,教学时间是早上10点到11点半,9点开馆12点闭馆。 非教学时间,道馆任由学员们自主练习,教练心情好的时候便多加指导,心情不好便和学生对打,整个道馆氛围还算愉快,其乐融融。 “空空,你别高兴的太早,小师妹可是软糯的女孩子,我们这些师哥师姐们自然是疼惜的,护着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小师妹做值日,你放心,打扫卫生这项光明而伟大的使命还是你的。”说话的是二师兄何应,长得有点着急,今年大三,是个长相粗狂的糙汉子。 “不是吧,师兄你们居然还重女轻男,呜呜,我好伤心。”杨空空假哭道,故作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哈哈”站在杨空空后面的叶紫捏捏小孩的脸,“空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叶紫今年大一,按辈分是杨空空的师妹。 “好了,安静。”魏教练制止学员的打闹,转头对陈沫说,“陈沫,你就站在杨空空边上好了,你和杨空空的年龄最小,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 “好的,教练。”陈沫向杨空空的方向走去,路过路千珩的身边,还不忘对路千珩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现在开始上课…….” 跆拳道很费体力,一节课不过1个半小时的时间,但能把人累成狗。陈沫年纪小,体力不支,一节课的时间得休息好几次。陈沫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她可是决定要一直学下去的。 下课后,陈沫和路千珩一起回家,为了不让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太过安静,陈沫想方设法的找话题,“千珩哥哥,你学跆拳道多久了啊。我刚刚看你的腰带是红黑的,好厉害,听说红黑是未成年阶段的最高段位呢!” 路千珩抬头望着天空中洁白的月亮,似乎是陷入了悠久的回忆,“我大概也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学跆拳道的吧,现在想想,原来8年都过去了啊……”路千珩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低头看着陈沫,正好与她的视线撞到一起。 女孩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点缀在她婴儿肥的圆脸上,煞是可爱。 路千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头发,心情愉悦起来,解释道,“红黑带就是未成年的黑带,年龄到了就变成黑带了。我8、9岁就考上红黑带,小学还没毕业就是红黑3品,年龄不到,也就不能继续往上考,这几年还一直在道馆学习,无非是为了锻炼体能罢了。你要是坚持学下去,你也能做到的,不难。” “恩恩。”陈沫乖巧的点头,笑得开心。难得今天路千珩这么多话,不常见啊! 路千珩家就住在‘风声’书店所在的这栋楼,很快就到了,但他并没有上去。他知道陈沫父母就在附近的‘夜市’摆摊,所以多走了几步,把陈沫送到了陈沫妈妈的小吃摊,才转身回去。 小吃摊生意不错,聘请的大妈在不停的忙活着打包吃食,妈妈就负责收钱,分工有序。妈妈百忙之中抽空回头问陈沫,“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还不错,虽然有点累,但感觉挺开心的。”陈沫见夜市人挺多,便想转转,她上一次来这还是一年之前,一个人来探查的时候呢,当时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却这么热闹了,“妈,我到处转转。” “好,但你别走远了啊,你爸和王奶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妈妈头也不回地说。 “知道了。” 夜市人来人往的、有些拥挤,路边的摊位都围满了人,使得中间的道路变得更窄了,加重了拥挤的程度。但陈沫并不感觉厌烦,她喜欢这样接地气的烟火味。 陈沫爸爸和王奶奶照看的地摊生意是最好的,占地面积挺大,周围满满当当的都是学生,有些人就地换上了大衣,让同伴看看合不合适,有些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在试鞋子,有些人还在锲而不舍的寻找喜欢的款式…… 陈沫见爸爸这么忙,便只好过去帮帮他,收收钱什么的。人一旦忙起来,时间飕飕的就过去了。9点半过后,人群慢慢减少,到10点的时候几乎就没什么人了。小摊小贩们也陆续开始收拾,打包回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王奶奶家把陈辰接回来。父母太忙,家里也没人,所以夫妻俩就拜托王奶奶的丈夫白天照看一下两个孩子,每天中午叫陈沫去吃顿午饭,每天下午去幼儿园门口接陈辰回王奶奶家,吃晚饭,并照看孩子一个晚上,并答应每个月多给王奶奶加100块的工钱。 陈沫爸爸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陈辰抱回来,陈辰从头到尾就没睁开过双眼,睡得跟死猪似的。 从此以后,陈沫的生活作息就变成了早上练字、画画,吃过午饭后走去‘风声’看书,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晚上6点半左右,在家里的小吃摊上随便吃点,就去道馆上跆拳道课,上完课又到爸爸的地摊上帮忙,直到晚上10点回家休息。每天都过得如此规律。 后来的某一天,路爷爷无意间知道,陈沫每天的晚饭都是在妈妈的小吃摊上吃的,直呼,“你还在长身体呢!怎么能天天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你回去跟你妈妈说说,你以后每天晚饭到我家吃!”路爷爷很喜欢陈沫,毕竟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孩子,又像千珩一样聪明、爱看书,他早就把陈沫当孙女看待了。 陈沫父母知道后,非常感激,第二天就提着一堆水果上门道谢了,还说每个月要给生活费,只是路爷爷也是个硬气的人,怎么都不肯收,陈沫父母拗不过,便只能隔三差五的上门送些吃的用的。 于是呢,陈沫每天的晚饭都是和路千珩、路爷爷一起吃的,陈沫和路千珩的关系进一步加深。至少,陈沫觉得路千珩已经拿她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