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露本来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走南闯北的就不说了,当年乱军丛中把自己的弟弟找回来的不过一百来岁,这个少女就是传说中没得怕觉的那种人物,难搞的很。
原以为这宫城中如今是山中无老虎,然而后宫之主本来就应该是天后啊。
若不是她中途自己离了两次场,估计没有能想起这个女子究竟在处理着多么难缠的局面。
大概没有人可能猜到江白露究竟在想什么。
她拿着杯子看着里面的酒液的时候,脑子里空空如也,所想的唯有人散后,一弯新月天如水。
江白露觉得自己困了,她这些天睡得太少了些,虽说茶是喝的不少的,但是难免犯困,人生喧哗似乎离得远些了,倒是有几分羡慕梁枫,居然外面这么吵还能睡到着。
欢宴美其名曰是天家荣光,其实倒真有几分受罪,衣裳重的很,时间又长,繁文缛节的一大堆,幸好她提前打了小抄,知道了些规矩,写在了袖子里面。
然后发现并没有机会看。
真是个优秀而废物的预案呢,江白露出了口气,但是谁这辈子不是经常这么兵荒马乱鸡飞蛋打的呢。
她也许做错了什么,也许没做错什么,她抬起眼睛看着天空,王城内唯有此夜不禁烟火,可惜的是一片绚烂缤纷之下,星星反而看不见了。
而一弯月依旧留在天际,在朦胧的烟火余灰中明亮着,是甜美的奶黄色,让人想起幼时书画报上绘着的灶糖。
那时候江镇明和江钰明都眼馋的厉害,一口一个大姐你好歹给我们弄一个来尝试一下,江白露废了不少力气才淘来了奶黄色的糖,他们两个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糖块,满怀期待地舔了一下。
“好像,”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太好吃。”
江白露坐在墙头上表示,那你们随便了,不能去喂狗,狗会生病的。
事实证明,江家人不喜欢吃甜的。
要是梁枫的话,估计得全吃了,江白露想起往事不由想到了那个人。
天家吃东西,每样都不能多吃,江白露看着席上的食物发现天家的确喜欢吃甜的,梁栋与几位公主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想读出什么来,发现她在意却又移开。
这爱恨情仇过于复杂,江白露没有想要解码的愿望,她与司空谈过,司空拿了他的企划过来,江白露看了看,虽说也不是很懂,但是看上去也颇为科学。
“您不担心我会对您不利吗,娘娘。”司空忍不住问道,他与江白露也认识了几个月,知道这位娘娘的性子闲云野鹤的,自己偶尔逾越根本不会被留意到。
看着云河上沉下的日头的江白露手肘放在白玉栏杆上,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嗯,那么请问司大人为什么不会对我不利呢?”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司空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今年年纪还轻,难免有些不够油嘴滑舌,而这位娘娘看上去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所以新年的补助还满意吗?”江白露笑着说。
司空跟在她身后半步,沿着后山的边缘散着步,宝塔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枫树的叶子几乎凋尽了,她弯下腰捡起一片叶子来,在手里转着。
江白露想起自己曾一时无聊,教过梁枫玩一个小游戏,两个人各捡一片落叶,勾住叶柄角力,谁的先断,自然就是输家了。
过了一会江白露感慨自己还真是屡战屡胜呢。
枫叶的样子很好,颜色也很好,江白露在梁枫的书里发现了一片陈年夹在里面的枫叶,火红色,完整而漂亮,拿在手里的时候像是握住了蝴蝶的翅膀。
她看了看书名,《水经注》,有几分意思应该可以用来打发一点时间。
梁枫醒来的时候是初二的下午,似乎纠结了一会自己居然把新年躺过去了这种倒霉事。
“初五才算过完年了,现在完全还来得及啊陛下。”江白露笑着说,白发的青年想了想,也笑了笑。
他人虽然清醒了,但是身体依旧弱的很,江白露只觉得他也没法出门,问他想吃点什么,要不然她到街上去搞一点回来。
“你看着办吧。”梁枫轻声说道,她这几天,也很累了吧。
江白露托着下巴想了想,“那我倒还真的有一点想法呢。”
“陛下有什么不吃的吗?”她问道。
“什么都吃。”梁枫答道。
能把这么好养活的人饿到自己下厨,江白露你究竟是有多么功力深厚呢。
当然这种反思不过持续了几秒钟,江白露轻快地将书本放在了桌上,“那好啊。”
“你去吧。”梁枫说道,“书给我看看。”
那本他颇为熟悉的书递到了他的手上,江白露离开了,他将书随意地翻开,拴着蓝色流苏的书签露出了自己的全貌。
“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