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真是江大小姐啊。” 宫里的人议论道,年前的时候宫人多半是不信将来封后的是江大小姐的,总觉得天帝迟迟不封后定然是心有鬼胎。
实际上到了过年的时候,就很少有人这么以为了。
江大小姐是什么人,年前的时候宫人大概以为是个富贵闲人,甩手掌柜,每天挂在嘴边的不过三句话,你们看着办,你们讨论一下,到时候我过来看看。
穿着一件天帝的旧衣裳,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事情都敢干,样貌不是一等一的好,胆子却是一等一的大。
然而过年的时候,年前天帝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要有场大病,整个宫中人心惶惶,江家大小姐拎着个玻璃杯里面泡着蜂蜜桂花,金灿灿的好看的紧,到处转悠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没半点动静,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一般,出什么事情都不打紧,即使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
“没事没事,”女子平淡地说,“我就是看看大家过年准备的怎么样了而已。”
“毕竟一年又不是每一天都有年过的,我略微有点激动。”江白露笑着说,神情坦荡磊落,眼底一片澄明。
宫人们在腊月出头的时候就分了组,江白露照本宣科地抄了作业,多半不会出什么问题,梁枫的身体的确是眼看着就会病倒了,他似乎自己也放弃了挣扎。
江白露不太懂医术,除了多喝热水之外也没什么有效建议。
“我与司空聊了。”江白露看着手中的记事本,不疾不徐地说,“过年的时候宫城的警卫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总而言之事情按部就班的就行了。”江白露合上了本子,轻快地说。
年前几天的时候宫人就基本上只能见到这位江大小姐了,照理说这种日子里天帝病得不能出来天后怕不是感觉天塌下来了,可惜江大小姐从来不是什么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反正就是少做一个人的饭而已。”江白露笑着说,“陛下是龙体欠安,但是他说我们也不能不过年了啊。”
“唉,杯子暂时放你们这里一下了。”女子将手中的蜂蜜桂花茶放在了领班的手里,对着屋里的镜子看了看头发,果不其然有点毛躁,她随口借了把梳子将头发顺了顺,看了一会,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当然她的余光似乎看到了这位看管物件组别的领班不太满意的样子。
还是换套衣服吧,江白露想,然后去请老帝后和梁栋和各位公主们。
今天二十八了,也得过去一趟了。
江白露记得梁枫将箱子放在哪里,她将箱子拖了出来,看了看一套正装和那套常服,略微迟疑了一下。
“你穿正装去吧。”梁枫轻声说道,江白露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啊。”
江白露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听见了梁枫低声让她坐下,年轻的天帝将桃木梳沾了水,理了理女子的头发。
江白露的头发不算多,有几分稀薄,但是很黑,一根杂色都没有,配金钗显得有几分招架不住,而这套正装配的是铂金。
白色的金属折射着优雅而温和的光彩,龙鳞片片分明,凤羽丝丝厘清,精美而简练,与月白色的衣服上金丝绣着龙凤纹样遥相呼应。
老帝后院里的宫人第一次见到江大小姐打扮。
天家宫里什么绝世美人不曾见过,江大小姐委实算是一般人罢了,而衣装的作用最开始的时候无非是让普通人更加光彩照人罢了。
更何况江大小姐年纪正好,精气神都是最蓬勃的年龄,立在那里肩背笔直,不矜而庄。
此人没来由的一种自在风流气,流云野鹤一般,让人看了就心神安宁。
这倒不是他们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往日她一身布衣甚至还拎着杂物过来检视他们做事的时候,远远地立着就能让人感觉此人非常人。
算来她入宫也有半年多了,居然丝毫未沾天家宫中的沉郁世故,与之相反,反而带的这些宫人脸上开阔明朗了几分。
而三十那天,天帝的病并没有什么起色,江大小姐脸上丝毫不动,接待着天家人和宫人前来,神情自若的紧。
繁复的礼仪从清早就开始了,而入夜才是高潮。
清早的时候侍卫正忙着做事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有人说道,“请不必为那个位置准备食物,今天就我自己。”
“娘娘。”侍卫急忙行礼。
“新年快乐啊。”盛装的少女微微偏着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这就把东西撤走。”侍卫说道,“娘娘新年快乐。”
“谢谢。”江大小姐笑着说,她今日腮上点了些胭脂,看上去明艳而活泼,精神爽朗。
“这丫头,临逢大事有静气,根本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老天帝在房中与老帝后说道,“你若是指望她今天丢人现眼估计是看不到了。”
“你们那些杂七杂八的计划最好也不要做。”他整了整衣冠,低声说道。
一个快要病死的家伙和一个不着调的小姑娘,居然也没有胜算吗,老天后觉得有几分不甘,而当她看到江白露的时候,决定投自己丈夫一票,把搞事情的想法憋了回去。
年轻的少女风平浪静地坐在主位上,神色泰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所有的事情,看到他们前来,少女露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
他们自打认识江白露以来,就从未见过她对任何事情有过半分怯色或难色。
而如今这大半年来,少女身上更是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