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咸福殿内群臣的散去,卫慕儿被封为太卜的消息像是长了腿,很快就从宫中传到了卫府。 邹卒、小翠,以及一众仆人婆子都是喜不自禁。自己的家主子开天辟地,做了这有史以来的先例,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发现他们的主人现在是人美心善,根本不是传言所说的那样—— “快点,快点,都快点,手脚麻利点。” 邹卒正在指挥人张灯结彩。 唰唰,簌簌—— 小翠先是带领丫鬟婆子们在大门口净水泼路,清扫落叶。后又带着她们进门清理照壁后荷花池,清理掉那些干枯的荷叶,使池水看起来更干净一点。 …… 这会儿,小翠坐在荷花池旁,就等着自己家主人早日归来啦。 “小翠姑娘。” 简喜拿着一只灯笼走来。 大约这卫府的饭菜很养人,这简喜是一天比一天光彩熠熠。他身材瘦削,脸色白净,五官也端正。他现在是婢女们之间的香饽饽,男仆人们身上的肉中刺。 “简喜。” 小翠有点羞答答的。 “郡主都进宫三天了,她今天不知道回不回来?” “许是回来,许是不回来。这当了官了,可不比以往。对了,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了?该叫郡主为太卜大人?” 简喜微微一笑:“那是当然。不过,还是得等见到郡主,看她更喜欢哪种称呼。” “是啊。我想郡主可能不喜欢被称为太卜大人。” “为何?” “‘太卜大人’这官职称呼太男性化了,想我们郡主那是娇滴滴的小女子——” 小翠眼睛传神,心思流转。她这是努力抓住能抓住的机会顾盼生辉,希望能留住简喜的眼神。 简喜果然欣喜。 真是男有情女有意,两个人眉来眼去,一时间空气中荷尔蒙变浓—— “简喜,你快来帮帮我们,把这个灯笼挂到树上去。” 海桐和木棉在远处招手—— …… 这时候,卫府门前来了一匹马一伙人。这群人,戴着帽子的就歪戴帽子,没戴帽子的就斜瞪眼,一看就不是善茬。 这群人一出现,过路行人都躲的远远的。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圆滚滚的、脖项上挂着金灿灿的项圈的中年男人。他骑在马上,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拴着一名年轻的女子,拖在地上走。 这个小女子满脸泪痕和血痕,嘴角干裂,眼睛无神,模样凄惨。绳索已经深深地勒进了她的手腕里,鲜血已经把绳子都染红了。 “喂喂,卫府里有人吗?有喘气的,快点蹦出来一个。” 胖男人扯着嗓子喊了一会儿,没人应。 里头现在正忙的热火朝天,平日里看大门的仆人都进去帮忙干活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口来人了。 小翠先听到了动静,一是因为她离大门口比较近。二是因为她在指挥别人干活,她自己没干活。 “哎哎,都停一下,门口是不是有人在喊?难不成是郡主回来了?” 小翠一声咋呼,其他人前呼后应—— 听到的人都放下手中活,转过照壁,哗啦啦全部来到大门口迎接主人。结果,在看清门口情形之后,大家都在失望中—— 邹卒作为管家,也急匆匆来到门口。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只看见乌压压一群,凭着衣着装扮判断,他就知道不是自家主人回来了。 他不禁恼火:“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 话说了半截,邹卒换上了笑脸:“呦,这不是陈舅爷吗?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府上来?真不巧,今天我们郡主不在家。” “哼,我不是来找她的。” 陈三心道,要是卫慕儿在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愿意来。他就是听闻卫慕儿进宫去了,这才带着人过来想讹一点钱财。 这小子本是一穷二白的流民,好吃懒惰。他的妹子有几分姿色,去年进了陈府给陈太傅填房做妾了。他也就顺杆上,爬上了山头,当起了吃喝嫖赌、作威作福、五毒俱全的街头败类。 邹卒经常出入街头,对这货色的人和名声并不陌生。不过,他还是不想得罪这陈三。一是,这败类和陈太傅沾亲带故;二是,自家主人没在家,他缺少那么一点底气。 “那陈舅爷,您这是?” “嘿,好你个狗屎奴才,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陈三大手一指地上那个女子,接着道: “你看见没有?这小娘们是你们府上昔日的婢女李欣儿。只因卫府抄家,她被转卖,老爷我一时心软就把她给买下了。嘿!谁知这小贱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这不,本老爷今日前来退货来了。我买她时花了四十俩银子,这些日子她在我家吃喝花销,加上笨手笨脚损坏的物件也不少。这样吧,你们给我拿一百两银子,这小贱人就归还你们府上了。” 嘿,邹卒气坏了,这个陈三这分明是敲诈,这哪有买了仆人还要退货的? “陈舅爷,您要是不满意这个婢女,您可以把她转手给买喽。这买到手的仆人,小人我还从没见过买主要退货的。” “嘿,你小子敢犟嘴?” 陈三跳下马,从马鞍上抽下马鞭子。他一只手捏着脖项上那手指粗的金项圈,一只手挥舞着马鞭在空气中啪啪作响。 “怎么样?给钱?还是不给钱?” “这不能给,郡主没在家,小人我做不了主。” “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 鞭子挥打在邹卒身上,啪啪作响—— 邹卒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虽然为仆,但是他长这么大也没有挨过这等毒打。于是,他冲上前去夺陈三的鞭子—— 直接的结果是,两个人扭打在一处。 最后的结果是,陈三带来的那群爪牙和以邹卒为首的卫府仆人们厮打在一处—— …… 卫慕儿坐着轿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又见到了相似的场景。她眉头皱起,丫的,她也就是向太后辞行,晚回来了一会儿的功夫,这家门口怎么又打成一团了?难不成她这两日没在家,她家门口一直是这么血雨腥风的? “都住手!” 结果,没人听她的。 嘿,这是群奴大欺主的仆人。卫慕儿冲着给她抬轿子那几个皇宫侍卫们使了使眼色。 结果,不负所望。这四个抬轿子的侍卫,冲上前去,出手如电。一阵哀嚎喊叫过后,抱成团打架的人全部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地上。 哎呀!卫慕儿一跺脚。算是她虑事不周,这面瘫侍卫们分不清好赖人,捎带着把邹卒、小翠他们也揍的鼻青脸肿。 “郡主,你可回来了。陈三这小子今天上门来找茬——” 邹卒这大小伙快哭了,主要是后面挨打的这波力道有些重。他有苦难言,自家主子带回来的人发飙,他也只能认了。 “嗯哼,邹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呀,小子,你闭嘴,先别说。由我来跟郡主陈述事情的经过。” 陈三在爪牙的搀扶下,慢慢地爬了起来。他鼻口淌血,一只胳膊也脱臼了。 大约是面瘫侍卫们见这小子戴着一条大金项圈,十分不爽,所以他们揍陈三揍的格外狠。 “郡主,您得给评评理啊。” 陈三强忍着痛疼,试图恶人先告状。这小子忍功一流,那绝对是自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见他模样凄惨,卫慕儿耐着性子问:“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陈三,我妹子现在是陈太傅的侍妾。是这么回事,我买了府上昔日的婢女李欣儿。结果她只能吃饭,不能干活。我家中那年迈的老母十分讨厌她。我琢磨着要是把她赶到大街上去,似乎太残忍。这不,我就把她送回来了。想着这小贱人要是经过郡主您□□,说不定她也能好好做一个仆人。谁知道您府上的仆人冲出来就打人——” “哼哼——” 见陈三眼珠乱转,一脸狡猾之色。卫慕儿心中早已在他脑门上贴上了“无赖”二字。所以,她对这陈三的说辞不置可否,她相信邹卒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这个无赖。 卫慕儿刚想审问邹卒,小翠冲过来,趴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 她迈步走向那个缩在地上的李欣儿。这个小丫头,面有菜蔬之色,顶着乱糟糟的枯黄头发,一看是就是长期生活在虐待之下的。 “唉!” 卫慕儿叹气,这丫头长成这副模样,说不定“她”也有一份“功劳”。 “好了,陈三,这打也打了。你和你的人打了我府上的人,我府上的人也打了你们。这也算是扯平了。既然人已经送到了,这个丫头我就收下了,那你请回吧。” 陈三面有不甘,似乎有话要说,却在目光落到面瘫侍卫们的身上的时候打住了。 这小子灰溜溜地带人跑了—— “来人,把李欣儿抬回去,快点找个郎中好好医治一下。” “遵命。” 卫慕儿一脚踏进府门,她回头望了望面瘫侍卫们抬着轿子离去的背影,她突然眼前一亮。她何须自己卖命习武?就她这天赋?再练个十年八年的,恐怕也赶不上面瘫侍卫的功夫的十分之一,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