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行驶下，车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长长短短的线条，车窗内的光线却始终柔和而稳定。

前几分钟前，坐在车辆后座的男人已经操作完毕，退出之前通过身份仪连接上的虚拟网了。他放松身体靠坐在座位上，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则停留在车窗外。

倒映在车窗上的影子也倒映在他的脸上。

他神情平静，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休息。

一直到另一道属于机械的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宿主退出空间，即将苏醒，是否断开电子信号与宿主脑波的连接？

断开连接。他在心里想道。

只一个眨眼，黑暗一片片降临，自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萧秋从虚拟空间出来的时候，不意外地感觉到自脑袋上传来的突突疼痛，一半来自于醉酒后的晕眩，一半来自于精神高度集中的亢奋，他捧着脑袋呻吟一声，在心里叫了两声小叮当。

什么事？小叮当的回答比平常慢了一些。

你构建的那个空间……是不是升级了？萧秋想了一会，才挑出一个可供形容的词语。

你是说脑波对接？小叮当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不以为然，这就是空间本来的功能，只是以前要收集你的数据，所以暂时没有开放而已。

对方的口吻实在太过平常，这让萧秋觉得自己要是再大惊小怪未免太没有见过世面了，他定了定神，这个晚上他定了好多次神：原来这个功能在开发的时候就有了啊，说起来从这个空间准备开放一直到现在，我觉得你主要收集的都是我的资料？

嗯。小叮当回答。

那其他人，比如厄毗米修斯的资料……萧秋又在脑海里想道。

小叮当很轻易地听明白了萧秋到底想说什么：我有帝国与联邦全部曾战斗过的传奇机甲员数据库，每一个都可以像现在的厄毗米修斯那样和你进行脑波对接。

萧秋脱口问：“有杨简的吗？”这是三足第一任驾驶者，被誉为联邦之刃的男人，在刚刚进入三足机甲舱时他还曾经接触过这个男人残留下来的一段思维片段。

当然。小叮当的回答还是不紧不慢的。但这一次，萧秋半天没有出声，小叮当忍不住问，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悬浮车怎么开始顺着东三区绕圈了？”萧秋说，刚刚在虚拟空间里头练了半天，又才喝完酒，他不再集中精神在脑海里和小叮当对话，而是换了声音和对方说话。说话间，他皱眉按下车窗旁的按钮，将悬浮车接到的命令调出来看：上面就只有简单的两行，一行是他上车时给出的命令，一行是改变目的地悬浮车绕东三区循环的命令。

萧秋很轻易确定后边一个命令是由小叮当发出的，大概是怕车子到了目的地他还没有从空间里退出来？他没怎么认真地想了一下，就把命令改了回来，同时换了之前的话题跟小叮当交谈：“我觉得有点不科学啊！”

小叮当明显也愣了一下：什么不科学？

“运气啊，”萧秋认真地说，“你看从小到大，斯芬克斯解放了结果我被丢到矿石星挖黑矿，因为脑波活跃被接入机甲训练营也因为脑波不及格被清出机甲训练营，在自己家门口管个闲事结果被黑恶势力盯准，随便修理个机器人居然掺和进联邦对帝国的秘密计划中，先不算你，如果真要把幸运和不幸分级的话，明显我是幸运1，不幸9啊！天上突然掉下一块金馅饼什么的，虽然特漂亮，但总觉得会磕牙。”

小叮当问：总共分几级？

“从0到10。”萧秋说，接着就没有听见小叮当的声音了，似乎对方正在进行计算。

一分钟后，小叮当说：不加我这么算没错。

“你看吧！”

不过加了我的话，幸运是0，不幸是10。小叮当补充，如果是按照你这种算法的话。

这回换萧秋愣了愣：“这个怎么算的？”

想想空间暴露的结果？小叮当说。

“被全联邦追杀？”萧秋真的认真想了一想，“这还真是神不幸……”金馅饼果然磕牙了！

但小叮当还慢悠悠地更正了萧秋的措辞：明明是被全宇宙，你不会以为帝国有这种技术吧？

“等等难道你是穿过了虫洞从更高一级的宇宙过来的学习机？那种幼儿启蒙少儿培养兴趣版本的？”萧秋严肃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