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意带着林若水先行离开，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如今苏家大夫人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老侯爷也觉得如此便可以了。苏大人带着苏家两位公子不日便会搬离将军府，苏夫人会交由大理寺审判。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苏大人短时间内想要再往上升是不可能的了，毕竟纵容家妻杀子这种事若真的传出去，他们一家子都毁了。

“阿水有没有觉得事情如此发展，对事情真相并不公平？”苏怀意一时不知道如何感慨，又担心林若水觉得他同意老侯爷的处置有点优柔寡断。

“这世上有多少未知的真相啊，如果人人都不平，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林若水轻笑，踮脚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人说过日子要难得糊涂，又有人说难得糊涂是对生活无能为力的自我安慰。你说他们谁说得对？其实都对。我们活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不会尽如人意，但要学会与这个世界和解，得过且过不是安慰也不是不思进取，是努力后与自己和世界并肩同行。所以啊，老爷子说得对，有些日子就这么过吧，随时往前看，前方肯定比过往更幸运，你说对不对？”

“是，我家夫人有智慧，说得都对。那就听你的，我明天进宫跟陛下解释，我其实怎么都可以，只是担心底下的人，还有皇上，他们心里过不去。”苏怀意叹了口气。

她只是有些感慨，于是深深叹了口气。兰妃如果真的跟那位青梅竹马关系好，她有没有为他们两个的未来据理力争过呢？比如在送进宫之前就跟家里的长辈表明，如果表明过被强行送进宫，林若水还会同情她几分？但如果进宫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样的姑娘会被称为什么？又或者，她是为了她的整个家族利益，这便没什么好指责的了，立场不同，她肯定也会无愧于她的选择，至于她已经尽力帮自己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放心吧，这两个丫头我暂时不会动她们，她们会受惩罚，但至少能活着。至于出宫，可能这辈子也别想了。”皇后以为她还在为两个宫女叹息，好心安慰。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是娘娘的事，我也不是为她们叹气。只是感叹自己的猜测还挺准，兰妃，果真有一个青梅竹马。”

“你一向观察仔细，能猜到很正常。你肯定还在想，她是被逼进宫，还是心甘情愿背弃了她和她的那位竹马的感情进了宫。在我的印象里，兰妃跟我进宫都是前后脚，不是我有意说她什么，但她好像，没有特别难过。而且她入宫来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并非我看不上这些手段，后宫和大户人家后宅一样，谁没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只是你有幸没有身处其中，感受不到其中的凶险和烦闷……”

“娘娘说得极是。”林若水轻笑，“其实我并非觉得这些手段有什么，只是想不到有人居然也能甘愿被如此对待……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也不好说别人什么。她一心想搞事业，败了，也得承担后果。”

“事业……”皇后大概还不太懂这个词，但她没计较，“至于小皇子，在我看来，他应是陛下亲生。我们刚进宫头一年查得特别严，包括我自己两月出一次宫，家里人两三个月才能进宫探望一次，她就更难了，前半年家人不能进宫探望，她也不能出宫回娘家，小皇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她也正受宠，大概是想在皇上跟前挣得脸面，什么探望回家这些，她从来不提。所以小皇子的身份毋庸置疑。”

林若水有些汗颜，所以，谁说皇后看不透人心的？她确实有那种怀疑，但又觉得人家宫里查得够严，没好问出口。皇后一解释她就觉得不好意思，皇后笑了笑，“我只是顺口一解释，你不觉得尴尬就好。况且我不跟你解释，也会跟别人解释，肯定有人会怀疑，所以说一次说两次没什么分别。小皇子是兰妃进宫三个多四个月时怀上的，差不多五个多月太医把脉把出来，宫里上下都庆贺了一番，皇上这才特别允了她娘家人进宫探望。初次进宫只有她的爹娘，没有旁人，也没敢给她带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

皇后似乎陷入了回忆，又似乎只是想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诉林若水，想要理出一个清晰的时间线来，看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自家那位竹马搭上线的。“她怀了龙子后太医院和御膳房都特别重视，有一段时间她的吃食还是陛下亲自操心的，直到小皇子生下来她都没吃过宫外的食物，偶尔她家里人会送些东西进宫，但都没送到她的桌上，她自己也很小心。”

“所以，她开始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生了小孩子之后？”

“确切来说，应该是小皇子一岁之后，那时候宫里已经有了规矩，妃嫔一月家人可进宫探望一次，两月可回一次家。之后确实没有这样的规定，是陛下突然跟我商量的，我觉得……”她看了眼林若水，“是他可能查出了苏将军遇刺的一些事，背后的势力大概指向了后宫有牵连，这才放松了对后宫的管控。”

“后宫有牵连？”林若水皱眉，“这就麻烦了。”

“这没什么麻烦的。”皇后笑了笑，“你放心，陛下我还是了解的，他可能猜到了某些可能性，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跟外面有联系，而且是在管得那么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传递消息，所以就干脆都放开了，只要你接着传消息，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那后面，查到是哪位了吗？”想来没有吧，否则兰妃做出的这些事，也不可能现在才被人知道。

“放松后宫的管控接下来半年反而没什么动静了，直到妃嫔们慢慢真的开始遵守一月一会的规矩，某些消息才重新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