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声显得有些大,雨滴打在窗台上,沉闷的砰砰声有一种奇怪的节奏感。
董有昕不耐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穿好拖鞋拉开房门,一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一手支着门板,喊了一声:“妈?你是不是忘关窗了?”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月光投下来一丝孤影,显得格外寥落。
猜测着母亲是不是睡熟了,董有昕嘟囔了一声,踢踏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靠近卧室的地方果然有一扇窗未关,留下细细的一道缝隙,墙面上已经有雨水渗了进来,湿透的墙纸微微鼓起,临近破裂的边缘。
明天得告诉妈妈联系工人来补墙纸。
董有昕一边有些烦恼地想着,一边爬上窗台伸手拉上了窗。
随着她关上窗的动作,“砰”的一声,桌上的花瓶一瞬间炸裂开来。
睡意朦胧的董有昕倏地清醒过来,狐疑地回头望着主卧,轻轻叫了一声:“妈?”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董有昕复又爬下桌子,快步往主卧走去,一把推开房门,喊了声:“妈妈?”
卧室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单被罩也叠得四四方方,唯有卫生间的门紧紧地关着。
董有昕的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猛地拍了两下卫生间的门,可她的力气太小,木制的房门纹丝不动。
“妈妈,你在里面吗?”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董有昕在门前徘徊了一会,猛地想起来客厅抽屉里有备用钥匙,匆匆取了钥匙又踉跄着扑到卫生间门口,哆哆嗦嗦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钥匙微微一转,门开了。
董有昕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蜿蜒而下的一条细流,带着淡淡的红色,仿佛只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淡色云彩。
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浑身都冷透了,牙齿都冻得嘎吱作响。
……
董有昕蓦然惊醒,自过度柔软的床榻上坐起,白色的背心几乎被汗浸湿,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卷发依然乖顺地垂在背后。
过了半晌,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空调仿佛失去了效用,房间里充斥着夏日的闷热,可那种冰冷而潮湿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她又梦见了十二年前母亲开枪自杀的那一幕,纵使时隔多年,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似乎恍如昨日。
在床上静坐了半晌,董有昕才慢吞吞地穿着拖鞋往客厅走,打开冰箱取了一瓶果酒喝了几口,却并不觉得暖和,身上仿佛更冷了,郁结于心的阴暗也没有丝毫消解的迹象。她在餐桌前坐下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六分,又顺手翻了翻通讯录。每逢这样的时刻,她需要找一个人纾解下心里的不痛快。
“我想吃外带全家桶。”
她敲了一条短信发给聂谌。
不到五分钟,聂谌就给她回了电话。
“睡不着?”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种轻柔的安抚。
董有昕恹恹地“嗯”了一声,问他:“你还没收工?”
“快了,我让陶微给你订外卖。”聂谌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少吃些垃圾食品,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回聂家跟老爷子唠唠嗑。”
董有昕抿了抿唇,脸上带出一丝笑意。
其实她刚才就是矫情,点个外卖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她心情不好,就不乐意自己干,非要聂谌指派陶微大半夜地给她送过来,因为她想看到“人”,有另一个人在,不管是谁,都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要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