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十】邀约(1 / 2)月临长安首页

温萦奔去找了江微澜,要到了忘忧散。

忘忧散并不同于寻常让人失忆的药物,半包剂量只会让人忘却最近发生的事情,而一整包则会让人忘记心中最执念的事情。

观霜殿前,温萦拿了一只壶,倒满水,再将半包忘忧散倒进壶里搅拌均匀。

被点了睡穴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有的甚至鼾声如雷。温萦抬起那人的头,捏住腮迫使他张开嘴,再将壶嘴放进去。

如此重复几多遍,折腾出了一身汗,才灌完这些睡神。又吩咐了一些银月宫的弟子,将这些人抬去了厢房,而后同祁萧往凌雅之的房间走去。

凌雅之在床上睡着,睡梦中眉头拧成一团,时不时呓语两句。寒苏在旁边斟了杯茶,一边顺理衣裳一边喝茶。

祁萧走上前,行礼道:“宫主,你找我?”

寒苏咽下一口茶,把杯子盖好放在桌上,才开口说道:“你明日易容一番,化成凌昭模样,去同那几个官府的人解释,将他们送走便是。”

祁萧愣了一愣,脑中飞快回想着凌昭的容貌与举动,说道:“属下明白。”

祁萧走后,温萦走去床边看了看凌雅之,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失色,沉沉睡着还在冒冷汗,不由得问道:“凌公子不会是病倒了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寒苏道:“多年执念的事一朝被戳破,精神受不住。看他这个样子,还需有人来劝劝他才行。”

温萦道:“你劝劝他?”

寒苏无奈笑道:“你看我像是会劝人的吗,有些道理自己心里明白,说出来反不像那么回事了。”

温萦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我问你啊,凌雅之和那个蝴蝶琴姬千蘅公子,关系是不是很好?”

寒苏眼神飘向床榻上昏睡的人,半晌才道:“是很好,只不过......”

温萦笑起来,说道:“果然是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断袖......”

话没说完就被寒苏捂住了嘴,抽象的声音从寒苏的指缝里漏出来:“你、你干嘛?”

寒苏低声道:“别乱说,若传扬出去,对两人名声皆大有损伤。”

温萦眨眨眼,原来这种事是世所难容,难以启齿的。怪不得在奉天,云肃山庄庄主白严声提起千蘅是龙阳子弟那般鄙夷。她扒开寒苏的手,说道:“我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遮掩的,如果千蘅公子能让他好起来,为何要在乎其他有的没的。”

寒苏没有再堵她的嘴,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片刻过后,他说道:“罢了,听说千蘅尚在长安,我派两个人去找找他。不过他行踪不定,找不找得到就看运气了。”

凌雅之直睡了一天一夜,睡梦中噩梦连连,幼时被拳打脚踢的记忆轮番在眼前上映,挣扎却总是醒不过来。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猛然被阳光晃醒,里衣和床榻已经被汗洇透,湿答答地糊在身上,好不难受。

阳光刺眼,他不由抬起手遮光,脑海中一片眩晕。

还好,睁开眼看到的是银月宫的装饰,而非金陵染血的草坪。那段惨烈的时光,就如同这噩梦一场似的,终于是醒过来了。

“哗——”窗帘被拉上,将晃眼的阳光隔绝在外,室内顿时暗了下来。凌雅之奇怪地抬起头,窗边站着一个人,眉眼如狐,淡紫复绣锦衫,长发盈于腰间,银冠高盘。千蘅正将手从窗帘上拿下来,转头对上了凌雅之又惊又喜的目光。

千蘅以咳嗽掩饰尴尬,并不正眼瞧他,说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当你要睡死过去了。”

凌雅之揉了揉眼,好像不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人,半晌,他确认不是梦,才说道:“阿千,你怎么在这里?”

千蘅倒了杯茶,十分不温柔地端给他,茶水横飞溅在他衣襟上两滴,说道:“寒宫主请我来看看你死没死,赶紧喝口水吧,嗓子都劈叉了。”

凌雅之十分听话地接过茶,牛饮一气,唇边却渐渐扬起一抹藏不住的笑容,说道:“你难得对我有这种好脸色。”

千蘅知道他又飘飘然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骂人的话憋在喉咙里,化成了一声叹息,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凌雅之的笑容沉了沉,说道:“所以你来是为了可怜我吗?”

千蘅夺过他手里的空茶杯,搁在一边,说道:“是挺可怜的。你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我还当你是缺心眼,没想到......”

凌雅之笑了笑:“阿千,你不明白。我再怎么装淡定,午夜梦回的时候,努力被忘记的事情就会蹦出来闹上一回。我娘死了之后,就一卷破席裹了入土,连个碑都没有。我不孝,这么多年,几次路过金陵而不入家门。我不想看见我爹,更无颜面对我娘,我......”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凌雅之紧紧闭上了眼,微扬起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涌动不安的情绪压下去。

千蘅望着他的侧脸,目光渐柔和下来。就连他自己都意识到,能这样平平静静地看着凌雅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