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容因何故对她这般要好?
她倒难免在心中想,想着这些,渐渐地睡着了。
萧云疏在东宫之中甚少做梦,但这回她迷迷糊糊地,好似做了个长长的梦,回到了自己幼年的时候。
她才七八岁左右的模样,正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样子,坐在台下听戏。
台上咿咿呀呀,唱唱打打的,那唱花旦的伶官身段瘦削高挑,浓重的妆容也遮不住他轮廓秀美,只是眉目清冷,演到妇人垂泪的时候,他便以袖捂面,动人心弦。
萧云疏仔细听了两句,就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年节的时候,家中请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薛平贵与王宝钏。
她不太能够控制自己,更好似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幼年的模样待看到自己听得满脸通红,眉头紧皱,然后忽而将手里的茶盏往地下一掷,啐了一句的时候,她猛得知道了这幅情景是什么事儿了。
正是那改戏本子的时候。
那戏台子上的人皆因萧云疏的发作而停了下来,几个年纪小一点儿的小伶官甚至被吓得抖了一下,扑通一下把那上头作道具的果盘给撞倒了,整个戏便因萧云疏被打断了。
“女郎,可是哪里唱的不好?”
那戏班子的主子一直在旁边看着,一看这主家金尊玉贵的女郎发脾气了,连忙上来劝:“女郎不必生气,今儿这个唱角儿不是名角儿莫小青,是才十五六岁的小戏子,唱的不好惹了女郎生气,回去就罚他。”
戏班子哪里敢开罪萧氏?
萧云疏都还没说话,他倒好,走过去便左右开弓扇了那唱王宝钏的小戏子两个耳光,怒斥道:“要不是青老板感了风寒,嗓子哑了唱不得,哪里轮得到你上?你倒好,把握不住这个机会,唱成这般模样,引主子不高兴,学这些年学的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还要不要吃饭了!”
那小戏子被打了耳光,垂着头不说话,而那戏班子的老板看了愈发生气,一脚踢在他腿窝,将他从台上踢得摔了下来,跪倒在萧云疏的面前,这才又按着他的头给萧云疏磕头,一边赔笑道:“是他不好,给主子磕头了。”
幼年的萧云疏没见过这般阵仗,被吓得退了两步,而如今萧云疏再看,反倒觉得惋惜那小戏子唱念做打俱佳,十五六岁能唱成这样已经是旁人难及的天赋,再唱四五年未必不能成名角儿。
倒是这戏班子老板咄咄逼人,都还不等萧云疏说完话,生怕开罪了财神老爷,就自顾自地开始打这小戏子。
不过幼年的萧云疏虽还没长大,但也已经明事理了,见这老板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皱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包子脸,一边去扶那跪在地上的小戏子,一边说道:“我没说他唱的不好,我是说这一出戏不好,看了叫人觉得不痛快!”
这戏班子老板皱了皱眉,大抵是在心中腹诽萧云疏一个奶丫头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但他又不敢这么说,只能跟着打哈哈:“是是是,女郎教训的是。”
“这是我头一回看薛平贵与王宝钏,这后头是不是都是这般,王夫人苦等十八年,最后就盼回来个负心汉?那如今吃的苦头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