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不满她用“犯蠢”这样的字眼,但也想不好自己会如何取舍,总归不会像当年那般“义无反顾”。
秘境之主叹气提点她:“若我没猜错,如今的白帝城中,你的那俩意中人,多半是碰到棘手的麻烦了,不是箬衣剑,不是禅让仙帝之位,是外患。”
杜小草讶异,她回白帝城这么多天,没看出有什么外患。
秘境之主也不解释,指了指身后的湖水,“真以为那头老鱼是为了追美才离开?追美只是幌子,避祸才是真的,这家伙向来明哲保身,千年前如此,千年后还是如此。”
杜小草心中还是不信,但秘境之主说得言之凿凿,白帝城中的气氛也实在古怪。
秘境之主无视她的愣怔,施展法诀,带着她瞬移到一座巍峨宫殿前。
放眼白帝城,能拥有这般恢弘气势殿堂的地方,唯有仙帝的寝宫。
杜小草虽然为秦佑安登基出了一把力,却从未来过他的寝宫,她还在白帝城时,他都是回睿王府陪她,极少留宿寝宫。
秘境之主带她过来,不是为了看情郎隐私,推门进了一座殿宇,屋舍大门上没有悬挂牌匾,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仙剑,剑身极为开阔,隐约有雷光萦绕。
杜小草靠近的时候,直觉不舒服。
秘境之主冷笑道:“这是诛妖剑,染过你的血,伤过你的魂,凭你的气血神魂之力,才有了仙剑的气象。”
杜小草凝神细看,果然,正是当年诛妖盟供奉在祭坛上的那一柄,时隔多年,她都淡忘了。
嗯,真的淡忘了。
秘境之主不容她装傻,直接戳破真相:“从前那些仙帝留着这柄剑就罢了,秦佑安当上仙帝之后,还没有毁掉这把剑,你就不想想是为什么嘛?”
“防妖之心不可无,对他和七十二洲来说,我都是一个不可控的隐患,所有能钳制我的东西,都不能轻易毁弃。”
杜小草说得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秘境之主无声笑了笑,用秘法破开殿堂的禁制,拉着杜小草潜伏进去,迎面就是一扇白玉屏风,贴着一张泛黄的狐皮卷轴,上面的字迹气势磅礴,正是当年悬赏捉拿妖鸟的檄文。
秘境之主瞥了一眼杜小草,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写这檄文的人才气恣睢,指控杜小草的言语犀利狠辣,时隔千年再听一遍,依旧让人慨叹:商贾之中亦有大才!
檄文右下方,签着吕相的名字,滑县吕氏世代经商,为世家贵人鄙夷,讥其不谙文墨,这一篇檄文,让吕相名扬七十二洲。
诛妖剑没有毁弃,杜小草能理解,这么一篇颠倒黑白的檄文,为何还悬挂在此地?
用来书写檄文的狐皮,主人是一位三位狐妖,是白愚的师门长辈,偶然经过白帝城而已,什么坏事也没干,只是因为长了三条尾巴,就被世家一拥而上打杀了。
用三尾妖狐的皮毛鞣制成卷轴,书写声讨“若吾仙君”的檄文,在诛妖盟那些人看来,是物尽其用。
在杜小草看来,却是滥杀无辜。
她心情郁结,转身想离开此地,双脚却不听使唤一般径自前行。
走过狐皮屏风,前方豁然开朗,好大一片空地,孤零零杵着一株老梅树。
枝干虬劲,树林嶙峋,枝叶无风摇摆,树干上的一块疤瘤,恰似寻常人的五官,只是苍老丑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