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阴暗潮湿,臭虫蜘蛛不少,黛玉发髻上落了几片蛛网,看着有些狼狈。见他们主仆二人破镜重圆,忽而觉得眼前似峰回路转,端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豁然开朗。
她朝岳修纳了福,问道:“兵荒马乱,殿下怎么来了?”
他神色如常,三年前没人疼的小冻猫子,如今抽了条长高不少,眉宇清瘦,身姿挺拔,已有些气吞山河的皇子风范。
“北王爷问我可想回京,本王细想有许多心事,非得回京才能解惑,便回来了。”
一时松懈,难免失了力气,脸色也不大好看。水溶从云梯上赶下来,见黛玉完好地在他跟前,不见喜怒地朝她走过来,将她送地上打横抱起,吩咐着:“去请大夫。”
黛玉靠在那炽热的铠甲上,似乎能觉察到他身体里的灼灼热气,想听一听他的心跳,还想闻一闻他身上的苏合香。她不是行军打仗的女中豪杰,身体负累就会乏,乏的厉害了就容易晕眩过去。
她伏在水溶的胸前,伸手抚着她的脸颊,闭着眼睛安心道:“才一晚上,你就要攻城略地吗?”
“玉儿”水溶定睛看着怀中的人,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占据了脑海,哪怕宫中四处都是耳目,一旦她离了自己,成了那只牵线的风筝,他也会心痛难捱,牵肠挂肚:“苦了你了”
不多时,御林军败下阵来,府兵呼声越发高涨,乘势便冲入后宫去,将两宫团团围住。
太子因见大势已去,扒了一身内使的衣裳,意图躲过众人耳目活命。可偏有人不愿意他活着,女官余氏带着一小队人马,挡在了他跟前。
“殿下这是往哪里去?”余氏阴恻恻地望着他,说道:“忠顺王的头颅已挂在城墙上了,太子殿下可要仔细瞧瞧?”
“你你是北府的人?”
余氏听了诡异一笑,挑眉道:“殿下在说什么,奴婢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北王爷是殿下的臣子,那奴婢也算的是殿下的奴婢。”
“你!!!”岳尧瞪着她,又不敢如何,她身后跟着的是手握利刃的私兵,只恨道:“枉我母后如此器重你,谁知你竟然背主求荣,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余氏好似听了一个笑话,围着岳尧转了一圈,笑道:“殿下看看自己的样子,也配入主东宫,登临大宝?太子还记得舍妹陈蜜儿吗?”
“陈氏?”他惶恐不安道:“你姓余,她姓陈。你们怎么会是姐妹,休来诓我!”
“舍妹自幼被姑母一家收养,随了姑父姓,”她不愿解释许多,命人拿了刀来,说道:“我们自然是前朝余孽,可太子是国朝的太子,既然太子穿了内使的衣服,为了活命,还是要做得逼真一些才好。”
“余氏,你敢动本宫,本宫叫你不得好死!”
可惜他的哭喊无用,府兵按着他就落了刀,只听了惨烈的哭喊,太子便疼死过去。余氏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大仇得报的痛快,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
宫人早已做鸟兽散,东宫的女眷悉数被赶入南殿看守起来,女捐门哭的哭,搂作一团瑟瑟发抖。太子妃怀中抱着两位公主,轻声安抚着。她想起叶氏还在禁足,如今也不知是何光景,她看了看门外的兵卒,张了张口,思索了一会儿便把话咽了回去。
生死有命,她若逃出生天便是她的造化,若是也是她命该如此。
在这东宫里,对叶氏充满恨意的,何止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