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北生应了句。
一开口就挺能听出声音有点儿哑。
陈驰看了他一眼。
但还是没说话。
“宝儿来了没?”宋北生问。
“来过。”陈驰说,“然后让王达给接走了,王达之前进了你屋看了你一眼。”
“然后就走了?”宋北生问。
“然后就走了。”陈驰说,“不然呢?需要他吻醒你吗?”
“滚。”宋北生说。
“你这是也中暑了?”陈驰听着他这嗓子哑的,给他当面冲着怼都没脾气的样儿,一下子有点儿想笑。
“那倒没那么蠢。”宋北生也在他边上就那么一坐,“应该就是有点儿感冒了可能再有点儿发烧。”
“吃药了没?”陈驰问。
“吃了。”宋北生说。
“哦。那就行。”陈驰没再找着话说,干脆就没再说话,继续低着头怼着地面上的那块缝里长了草的青石砖拍。
陈驰拍照的时候,宋北生就在边上挺安静的看。
实话说,是没想到的,陈驰拍照的时候是这么个状态。
挺意外。
宋北生看着陈驰藏在镜头后面微微眯了起来的眼睛,发现他真的认真起来的时候,眼角是有些向下弯的。
呼吸声也跟着放轻。
好像世界都跟着变得慢而安静。
陈驰举着相机的时候,好像笼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就那么对着地面上的一块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也没人注意到他在这儿拍了多久,反正宋北生只是在边上待着,看着他拍照,都会觉得很平静。
真的很神奇啊。
驰哥这个人。
宋北生笑了下,干脆闭着眼睛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瞎想。
等会儿吃点东西。
然后就
多喝点水吧。喝三杯。热的。
陈驰在这儿坐了几乎快要两个小时,才拍出来之前偶然看见的那个光线下的效果。
青石砖的年纪有些久,自然的裂痕一直是美学的巅峰。
中间半生半死的枯草这会儿被雪一盖,到处都是隐藏着的乱糟糟的生机,乍一看像是重新发了芽。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线,这会儿在白雪上折射出了全部的颜色,在拍了将近两百张照片之后,陈驰才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张。
是很漂亮的一张照片。
陈驰在删除其他残次品的时候,也不怎么习惯说话,甚至是不怎么能听见其他的声音。
以前跟摄影的朋友一块儿采风的时候,要不是其中有个女孩儿很细心,一直照看着全组的人,就陈驰这种拍摄习惯,差点儿就没从深山里边儿不落单的平安回来。
等把今天一天拍摄的照片给看得差不多了,陈驰闭了闭眼。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有种难以言喻的解脱的快乐和成就感。
哦耶!完事儿!
等会儿先给宋北生看两眼,然后就跟他一块儿出
不是。
你等等操。
他猛地睁开眼,突然想起边上还坐了个生了病的活人,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已经坐在边上靠着栏杆,接着睡了起码得有一会儿。
我操!
陈驰看着他愣了下,然后立马把相机搁在边上,伸手摸了把宋北生的额头。
得了。
这温度不至于傻,但也有点儿烧。
陈驰叹了口气,但好歹是没那么担心,叫了几声宋北生的名儿,看了他半天还是没什么反应,干脆就准备先把他抬着回房间里去。
生病了的宋北生比喝醉了的宋北生要好搞得多。
起码不会碰一下就想压着人。
而且还挺乖的。
虽然叫名字是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但是潜意识应该是还在,拉着胳膊使了点劲儿就会跟着起,靠在身上虽然没多轻,但是好歹也能自己跟着挪两步,没那么费劲儿。
等把人带回屋里了,陈驰就先出去拿了相机再进屋。
屋里的空调开得温度正好,属于那种穿一件或者两件都挺舒服的温度,而且难得的还不会觉得干。
陈驰刚把相机往桌上一放,就听见一直安安分分躺在床上不动弹的宋北生,突然很急促的喘息了一声。
我靠。
宋北生这下喘是什么情况没事儿吧?
陈驰拧着眉头转了过去,盯着已经有点儿冒汗的宋北生半天说不出话。
所以说接下来要干嘛?
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他往房间里扫了一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开了还没关上的药箱,跨了几步过去,蹲下来看了眼拆来开的药,把外壳和已用量一块儿拍了照发给了以前一直给他看病的一个医生。
信息还没来得及转了个圈,就看见左边儿有了个红色的勾。
这他妈就是操。
陈驰看着删除好友后被拒收的这条信息,几乎是难得的有了点儿难言的怒气。
这点儿怒气不知道是对谁。
紧接而来的就是彻头彻尾的无力,几乎是要把刚才照出那张照片之后全部的快乐都给消耗殆尽。
他几乎是想问老爸一句,你真觉得有这必要么?
难道把“我不要他了”这件事儿告诉了所有他在乎的不在乎的爱怎么样怎么样的人还不够吗?
陈驰很深的喘了几口气,开口想说句什么,但是没发出声音。
那种难以自持的茫然和无措几乎快要把他淹没。
像是要喘不过气。
喉咙被一双手掐得没了挣扎的力气,围拢在四周的空气都带了些难以言说的窒息。
他没再说话,干脆的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然后发了条信息给王达。
陈驰:宋北生应该是发烧了,没找到体温计,他自己吃了莲花清瘟胶囊,应该就空腹吃了一餐的量,附近哪儿有医生?
那边很快发了个地址过来,又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
陈驰看着发来红包上自带的新年快乐,没什么笑意的扯了下嘴角,没点,伸手拍了拍宋北生的侧颈,轻声说了句走了。
“去哪儿?”宋北生闭着眼睛,刚刚一直迷迷糊糊的,这会儿才依稀听着了一句。
“去诊所。”陈驰说,“王达给的地址。”
宋北生还是没睁眼,听了这话之后皱了下眉,过了半天之后往外蹦了句不去。
“乖一点。”陈驰说。
宋北生没说话,意思还是很明确。
不去。
陈驰给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彻底激出了火,伸手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往自己这边儿一扯,使了劲儿就准备把他拽起来。
“说了不去。”宋北生拧着眉,勉强掀起了眼皮。
“说了这事儿由不得你。”陈驰给他这满眼不耐烦的一眼看的差点儿没直接骂出声,现在这会儿也是拼命攒着火,“牡姨下午出门了,到现在没回,那三个人下午也出去了,现在这里就我一人,你要出事儿了就他妈是我的责任。”
“我不用你负责。”宋北生估计也是烧迷糊了,一开口就活像是一个劲儿的拱火,“这世界上就没人能给我负得了责。”
“宋北生,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陈驰猛地撑着床板,俯身盯着他的眼睛骂了句,绷紧了肌肉的手臂几乎是快要全部贴上他汗湿了大半的腰,“现在是谁用不着谁负责?谁负不了责?”
“陈驰你他妈的。”宋北生这会儿热得浑身不舒服,浑身的皮肤都是汗津津的,衣服就贴在皮肤上,说话都有点儿哑得不成样,“别凑这么近。”
陈驰没再说话,很深的喘了几口气。
屋子里没有开灯,单单靠着那点儿月光,本身视野就偏暗。
宋北生的视线一下子有些看不太清,只能感觉到陈驰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驰这个拍起照来很帅很帅,但是好他妈记仇的玩意儿。
“我真不去诊所。”宋北生用了最后一点儿力气,撑着床板想解释句什么,尽力往上抬了下头,“因为我从小就不喜欢那”
那什么?
陈驰刚刚还在拼命调节着情绪,强迫着自己听着宋北生满嘴的扯屁,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给一个什么很硬的玩意儿很重的磕了一下。
接着宋北生的话就猛地止住了。
像是一把滋着火花的漏电线,两个人在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后,都僵住了。
宋北生现在满脑子就一句话。
他刚才好像是真他妈亲了陈驰一下。
至于“那什么”之后的话,连他自己一下子也都给忘了。
最后还是陈驰先缓过劲儿来。
“给你三秒。”他指着宋北生说了句,几乎是一个词儿顿一下,“下来,穿鞋,出来,看病。”
“哦。”宋北生这会儿活像是上了发条,基本上陈驰说什么,就往哪儿走。
下床穿好了鞋,连基本给当摆设的裤腰带都给好好的系上了,然后就盯着陈驰看。
整个迷茫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再加上那副乖得就不像宋北生能做出来的样儿,乍一看跟遭人日了还给拍了照似的。
还看你陈驰最后一刻,把接下来可能会误伤到自己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看屁呢?
哦,成,你牛逼!
合着这年头耍流氓的都有理是吧?
陈驰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管他,抄起手机就摔了门往外走。
里边儿的宋北生什么反应,陈驰已经懒得管了。
没那个能力。
刚吹着外边儿风的那一刻,陈驰强撑着冷静的闭了闭眼睛,然后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嘴角估计是给磕着了。
刚刚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给扯着了一下,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儿疼。
但是具体怎么样了,还不确定。
所以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陈驰低头叹了口气。
结果抬头的时候不小心舔到了下嘴唇,舌尖又觉出了一股掩不住的血腥味儿。
操。
宋北生这狗操的玩意儿。
陈驰拧着眉头,刚刚“嘶”的幅度有点儿太大,又不小心给扯到了嘴角,还没缓过劲儿就听见后边儿门给开了个响儿。
还真就那话。
狗都不见得有他嘴硬。
真他妈当自己铁齿铜牙宋北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这俩人聊着聊着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这是第一更,七千字
还有一更得等我睡醒了写,连着写七个小时实在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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