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说了句“滚”就把电话给撂了。
宋北生看着给挂得干净利落的手机,想了下陈驰那会儿推门进来时候的表情,没忍住弯了下眼。
乐完了之后把手机往床上随便一丢拎着刚报废的内裤去了厕所。
内裤为什么会报废?因为刚在屋里找了一圈儿,连床单下边儿都找了,都没找着套。
连个用过的扎了结的都没找着。
有些时候心情突然往下跌的原因就是这么扯淡。
这话说出去谁信,突然不爽是因为洗内裤的原因是找不着套儿。
操。
宋北生低了头耷着眉没骨头似的靠在洗手台上沾了点水把垂下来遮了视线的头发随手往上一捋,干脆就顺着抬头看了眼前边儿镜子里的自己。
这块地方的早上本来水汽重,浴室里的水汽又一向散的慢这会儿镜子还是雾蒙蒙的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随手抓了块用得搓成条儿的香皂沾了水意思一下似的随便刷了两下。
冲干净了之后往外边儿走廊上的衣架上一挂完了再扯块小布把对着外边儿的那块给象征性的遮了下。
一般来说宋北生不乐意把这种事儿搞得这么麻烦他做事儿的原则一向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但毕竟这会儿院子里有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姑娘。
啧。
宋北生往下闭了闭眼总觉得眼睫毛上也给沾了点水汽。
就挺麻烦。
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有个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宋北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起来陈驰刚刚跟被怎么着了似的僵硬着身体死死盯着他下边儿,一脸的震惊,还带了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刚刚那点儿被打断的略微的不满,这会儿又有点往上赶。
宋北生想着陈驰说不清的表情,不太明显的皱了下眉,很轻的啧了下。
这个反应
在这儿装屁呢。
多大一人了就算是没谈过,难道还没撸过管儿?还搁这儿装什么纯情小孩儿。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本身就挺扯淡。
而且还是很不讲道理的人中最讲不道理的那种扯淡法。
但是宋北生不爽的时候基本就这德行,以前要么找人打一架,要么找人麻烦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跟人打一架。
现在倒是不怎么乐意打架了。
但是不爽的时候该干点儿什么还是没想好。
宋北生没着没落的想着,应该是得找点事儿了,找一些正常人会做的事儿。起码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四处瞎混,哪儿能最快弄着钱就去哪儿干,干完一单子就等到没钱了再去干。
但这些都是长的。
不爽是现在。
宋北生偏过头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手机要不或者就,再给陈驰打个电话?
这会儿的时间其实挺早的,一班人刚醒,剩下的一班人刚睡。
宋北生刚搁门口站了半天,这个点儿牡姨肯定已经吃过了,想到最后还是没觉出哪儿有做饭的必要,干脆就整个人直接躺在了床上,盯着裂了条缝的天花板半天不出声。
不饿。
懒得动。
这会儿说困不困。
虽然按照人类一般八小时的睡眠时间来说,应该是困了,但是没什么很鲜明的困意,眼睛有点儿酸,但是闭着还没睁着舒服,整个人都涨着脑子,不知道哪儿不对。
刚刚打电话过去逗两句陈驰,居然他妈的这两天唯一能让人没那么烦躁的娱乐活动。
靠。
宋北生叹了口气,往边上翻了个身。
这活的,就他妈真离谱。
烂成这德行,怎么变着法儿的喘气都没指望,习惯了也就算了,他妈的偏偏日子里那一点儿悠闲还全都从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人身上来。
这人还是连着狗一道儿让他给捡的。
缘分这玩意儿,真就挺绝。
手机里这会儿又滴滴答答的连着七八条短信的提示音,宋北生都不用睁眼看,脑子扔了都能用头发梢思考都能知道是王达。
昨天晚上还是没跟说好的那样去车厂,王达说是大寸怕他跟那男的打起来,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了,别又给折回以前的日子去,那样儿别说菲姐了,谁都过不去。
宋北生倒觉得这群人实在担心得多。
就那男的那样儿。
最后要能打得起来都是抬举他。
整个就一价格上等的孬货,紧绷着细胳膊圆规腿儿的西装裤,拼命抬了脑袋也就够他低头看。嘴里骂的再凶,从宋北生的角度俯视着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装得再像爹也就只是个强撑着不尿裤头的孙子。
头发油顺着往下梳一把,往下滴的估计堆的都能砌墙。
谁知道菲姐哪根筋搭不对了,挑来挑去挑半天,给挑了这么个鳖头玩意儿给宝儿当后爹。
打住。
他一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挺操。
这会儿床头的手机又连着响了十来声。
响你妈呢!
给你卤个蝈蝈盆!
宋北生特烦躁的拼命往下使了劲儿,整个脑袋直接往枕头里陷得深,恨不得现在立马把自己给埋了算了。
算了个屁。
手机这玩意儿从发明出来开始,就不是为了能让人安心活着的。
在铃声不知道响了多少回之后,宋北生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捞过了手机,闭着眼睛拨了个电话回去:“喂。”
“诶!”王达吼了声,“你这嗓子!这么哑吗!是刚起!了!吗!”
“有事儿说,没事就挂。”宋北生说得面无表情,“扯你妈嗓子说你妈屁话。”
“诶不是生哥!有事儿呢!别挂!”王达估计是在挑地儿说话,背景音里的杂音一声轻一声响,时不时还听着他跟人嬉皮笑脸的扯两句屁话。
宋北生听着手机里那挤挤囔囔的一团杂音,那股子迟来的疲惫越来越挡不住。
他干脆把手机往边上一丢,连免提也没按,就那么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儿总算安静了点。
起码声音没那么杂成一团分不清。
“之前我不是喊了几个兄弟们一起跟过那男的吗。然后吧还真就跟到了。昨天大寸一直在厂里跟着这事儿,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大寸那边儿说是说菲姐跟那男的的事儿,是黄了。”王达说,“听你说的了,没让菲姐知道他在外边儿跟男人好。”
这语言组织能力。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狗屁,语言技巧跟干情报工作的人似的,一点儿话能叽叽歪歪扯成七八个短语密码还讲不清。
不过王达讲话一直就这匪夷所思的德行。
倒也能听懂。
宋北生没说话,准备接下来听但是。
然后王达就开始接着说:“但是那半洋的土鳖玩意儿也说了,他是不可能再跑来跑去的走关系,给宝儿挪户口到学区那块儿了。”王达说着说着就低了声儿,然后又猛地骂了句,“真就他妈这傻逼玩意儿真他妈就妈了个逼的!”
“正常。”宋北生按了下眼眶下边儿,刚刚有点酸得扛不住,“明摆着骗不到老婆了,肯定不会加进来掺和。”
“那就”王达说着顿了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宋北生说,“你想干嘛?你要干嘛?你能干嘛?每天必须要干的那么多事儿干完了吗?”
“没。”王达叹了口气。
宋北生没再说话。
“但你现在能学会这么想问题,其实我们都很欣慰。”王达说,“这些年你疯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长大了。”
说完了这句之后,王达等了半天,没等来一句话。
电话那边儿干脆就没有了声音。
“生哥?”王达皱着眉头,看了眼手机,试探的喊了句。
宋北生没说话,整个人连带着呼吸都几乎没什么声音,好像是一瞬间丧失了感官能力,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像听见王达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亮了会儿,然后又变暗了。
闭着的眼睛旁边没有那么刺眼的光。
就这样吧。
宋北生没什么意识的想,真有点儿累了。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醒的。
还是累,意识就挺懵。
宋北生在床上躺了那么一会儿,睁开眼睛往窗户外边儿看了过去,发现天已经黑了一片。
他下意识的吸了口气,立马就皱了下眉。
操。
这他妈
宋北生撑着手臂,坐着靠了会儿墙。
冰凉的墙面贴着露在外边儿皮肤,依稀能觉出点儿凉。
他现在感觉鼻子里堵得快赶上晚高峰的二环线,就那么吸个气的动作,脑袋都昏沉得喘不过气儿。
有种说不出的没力。
宋北生就感觉整只手都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把手机扒拉了过来,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这会儿也就五点来钟。
啊。
五点。
早上啊不是。
应该是下午五点。
宋北生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逻辑顺序,刚准备下床洗把脸稍微清醒一下,脚一踩着地就觉得有点儿站不太稳。
成吧。
也挺好的吧。
这下连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宋北生这会儿连骂个人的力气都懒得往嘴炮上边儿用。
踩着拖鞋挪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还是满脑子的主要那会儿也没想睡,谁知道接个电话的功夫就睡着了,要是那会儿盖个被子也不至于这样
总的来说,就挺懵。
宋北生靠着墙壁拧开了牙膏盖,抽空瞅了眼镜子里边儿嘴唇都有些发白的人,看了半天没敢认。
不是
这身体不好还他妈带传染的吗?最近的潮流趋势就是帅哥都流行生个病玩儿?
操。这个念头刚出来,宋北生就没忍住乐了下。
生着病呢,你可要点儿脸吧!
好的,脸,回来。宋北生在心里说了句,然后不自觉的又开始想,不过陈驰那会儿中暑的时候要也是这感受,还能被他气得冲他喊了那两嗓子,那就不是一般的气了。
起码得是非常六加一都兜不住的底。
少说得打起来。
啊打起来啊打起来
算了。这会儿应该是打不过了。
宋北生沉默了下,飞快的把口给漱了,然后用手接着凉往脸上扑了几下水,强撑着清醒了过来。
得抓紧吃点儿药了。
不然真就头一次见着自己跟自己加起来统共一人,还能一块儿跟着丢人现眼的。
屋里头的药箱基本上一年到头满了空,空了满。
宋北生把手机往兜里一放,从衣柜下边儿拿出药箱往里翻了一下,拿了几包感冒药兑了矿泉水下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药刚吃下去就感觉好多了。
好歹头没那么昏。
宋北生没再穿那双二夹拖,改成踩着一双帆布鞋的后跟,就那么拖着走到了门旁边,顺手拧开了门把手。
风刚往身上一吹,就觉得凉。
他回头看了眼外边儿挂着的衣架子,发现平常不怎么怕冷的后果就是大冬天的,整个衣架上最厚的衣服也就是身上的这件卫衣。
以后还是应该有件厚的。
宋北生想了下,得卫衣里边儿加层绒吧。
坐在廊前台阶上的陈驰听见了后边儿开门的声音,没转头,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问了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