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解除,烟尘消散。 茗汐跌落在夏桀怀中。长夜宫里寂静到极致。 夏桀茫然地抬头,视线穿过地下长夜宫,穿过夏宫,穿过九州大地,穿过绵延山河,穿过蓝水尘世,穿过亿万星光,望向宇宙深处。 一亿年前的记忆悉数出现在这一瞬间。 他一手创造出紫薇。 只想着再为她创造出她喜欢的一切,他模仿着蓝水尘世,创造翼族,创造和自己相似的所有东西,他为她创造焰朝,一切只为她而存在。 他让焰朝所有天神去宇宙各处寻找从未见过的东西。 或者是宇宙尽头附在花瓣上的尘埃,或者是一颗浮在虚空中跳脱的星球,或者是一缕迷失在宇宙深处的微光。 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什么都去找。 可是紫薇很快就腻了,她圈地为牢,在他为自己寻找到的一棵银树旁建起一座笼子,将自己关起来。 囚笼里一片纯白。 她就躺在里面百无聊赖,她只是想自己静一静。 于是焰皇费尽心思为她在牢笼里添上唯一的色彩——溟水边开了又谢的曼珠沙华。 “焰皇,你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思考,你去宇宙深处沉睡着等我吧,等我想明白了什么是爱,就来找你。” 焰皇只好照做,于是,从站在银树边的天神中随便指了一个负责陪伴,这才离开。 溟水边的曼珠沙华不知疲倦地开放,满地的红色如梦般摇曳。彼岸花沿着溟水开向囚笼的尽头宛如一座用如丝的花海铺成的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当紫薇从静一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站在囚笼外的天神。 被焰皇派来监守囚笼的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陌生天神,银白色的长发,深紫色的衣衫,此外看不出半点多余。 “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和他说话,是在曼珠沙华再次盛开的时间。 他转过脸,金色的面具下看不到表情,长久的沉默后,他开口,“天狼。” “天狼?”紫薇将头往笼子上靠了靠,“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天狼望着她,金色的面具上看不出神情。 见他沉默,紫薇解释道,“名字一般不都有些缘故的么,据说我曾经只是一片紫薇花瓣,因为焰皇才得到机会幻化为实体,所以大家都叫我紫薇天神,你呢,以前是一只狼吗?” “……”半晌,声音从金色的面具下传来,“不是。” 话题一打开,紫薇仿佛发现了新的世界,除了望着开谢不断的曼珠沙华就拉着天狼说话,虽然这个聊天的伙伴并不擅长交流,时常半天才吐出那么一两个字,但是对于百无聊赖的紫薇来说,已经足够有趣。 囚笼外是茫茫的宇宙,遥远的星球化作一点莹莹星光闪烁在无尽的虚空中。 唯一可见的只有囚笼外的那棵银树,天狼也时常坐在树上望着宇宙深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狼,我听焰皇说,爱就是能说、能笑、能动……能感受到之前无法感受的一切。可是我明明能说、能笑、能动,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空的?”紫薇百无聊赖地开口,扯着手中摘下的曼珠沙华。 躺在银树上的天狼坐了起来,清脆的碰撞声从一树的银色树叶里传开。 “我不知道。”回答她的仍旧是那千年不变的声音。 “你过来。”紫薇开口,朝他招了招手。 天狼低头望向她,仍旧坐在银树上,并没有动。 “哎,你过来呀!”紫薇再次开口。 金色的面具下沉默无声,两人对视良久,终于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囚笼走近。 紫薇将脸贴近囚笼,望着面前的金色面具端详了一阵,想要揣测他的样子。 他站在银树下银色的白发是那样的好看,声音也是低沉稳重。 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对眼前的人有了新的兴趣。 天狼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焰皇会派你来守着我?”紫薇好奇。 “不知道。”天狼仍旧站着,语气淡然。 “那你有没有好玩的故事讲给我听听,每天在笼子里待着,我快发霉了。”紫薇抱怨。 “哦。”他随口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仿佛也是习惯了,知道自己的发问并不会得到期待中的反应,紫薇有些无趣地躺倒在曼珠沙华里。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我出生的地方就是溟水彼岸的这棵树,我的记忆里只有眼前你所看到的一切。” 紫薇惊诧地从曼珠沙华的花丛中坐起,指了指囚笼外的那银树,“你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金色的面具下,天狼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沉思一阵后,开口,“或许吧。” 紫薇兴致盎然地趴到囚笼边,“真有意思,我只知树上能开花结果,却不知上面还能长出人来,这样说来你倒是应该有很多树上长出来的兄弟姐妹咯?” “没有。” “咦,为什么?为什么这棵树上只长出你一个来呢?”紫薇发问。 天狼望向身后的银树,紫色的长衣在虚空中飞扬,银白的长发凌乱的落在面具上,他开口,声音恍惚,“我不知道。” 真是一棵奇怪的树。紫薇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