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地上前,风宁追了一步,却不知为什么,只踏出去一步,就又把脚步收了回来,她沉默地看着文静的背影,沉默地举起枪杆子,正对着文静的后脑勺。
扣动扳机,枪响。
老墨从捂着眼睛的指缝里偷偷瞄出来,从远处飞来的乌鸦应声落在文静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简易隔离衣对丧尸撕咬的防护能力有限,文静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严老大看着自己内勤医疗部同行刀山火海闯出去,纳闷坏了,“她一个人去没问题啊?”
文静慢吞吞地翻窗进入,便利店里没有开灯,空朝城地处南方,梅雨时节,室内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女人穿着一件贴身黑色背心,运动短裤,扎着高马尾,站在卧室门边,似乎是挡着卧室怕人进去,又似乎只是在等访客的到来。
她盯着文静看了一会儿,将记忆力的人像与面前的人重叠,眼睛微微眯了一瞬,认出来了。并没有阔别多年老友的寒暄,她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开门见山地问,“沈让来了吗?”
她声音沙哑,并算不得好听,人瘦了很多,皮肤比小麦色还要深些,颧骨突显,一双眼睛比往日更加凌厉。文静设想过盛凌云的状态,在她想来,为自己的孩子做到这种地步的母亲应当是偏执的、疯狂的,又或者是慈祥的、苍老的,总归不该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不肯继承祖业的盛凌云,可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盛凌云蹉跎在这世道里,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来了,在外面。”文静收起了自己的多余的唏嘘怜悯,只是远远的看着站在卧室门边的故人。
盛凌云点头,抬脚踢了踢放在门边的塑料箱子,浑不在意地推出去,似乎里头放着的根本不是危险至极的资料和疫苗,而是仅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她连口舌都懒得再浪费,只是抬了抬下巴尖,用下垂的眼帘示意文静带走吧。
沈让上一回到加油站来的时候,虽然脊柱损伤,但人至少是精神的,戎马多年留下的腱子肉也都还在,除了坐轮椅,在泥地里不大方便,倒是矫健精神得和常人无二。而今虽穿着长袖长裤的作战服,但陷在笨重的轮椅里,一眼看去竟然有几分笨拙孱弱的病态,盛凌云从破碎的玻璃窗看出去的时候,端着枪的风宁愣住了,她也难得地怔神。
末世之中,生命系异能应该是万物敬仰供奉的天选之子,哪怕不高高在上,至少也不该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
所谓世事难料。
清理出门口容轮椅通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沈让同意独自进屋,盛凌云看着这个连轮椅都没法自己推的人,不知是恻隐之心还是什么别的心情,多少有些无措她想过与沈让针锋相对,想过既然到了如今这种境地,这些异能者应该不好相处,却没想到大家都只是心平气和地履行约定。
她推着沈让到卧室,卧室床上安静躺着她的儿子,盛景然。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眼睛也不行了么?我原来想让你看看景然现在的样子,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如果你希望我知道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沈让终于开口,他声音因为没有胸腹的力量,听着有些弱。他背靠着轮椅,面前就是加油站便利店内部那个狭小的卧室,浓重的腐味近在咫尺,丧尸的死气汹涌而来,再浓烈的香也压制不住丧尸独特的腐臭味。他是世上唯一的生命系异能者,而面前这个是世界上唯一已经彻底丧尸化,却还没有变成丧尸的“人”。
盛凌云找了个地方坐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扭过脸看着床上的男孩,“生与死,其实很多时候是一样的。”
“就像世界上能感染人的每一种病毒一样,我延长了它的潜伏期,却没办法治愈他,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异。其实丧尸是很脆弱的,你注意过吗他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再生能力越来越差,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伤口就会变得越来越深,剥皮见骨。”
“上次你们把那对狗男男带过来,打起来的时候,景然腿上蹭破了皮,现在已经只剩骨头了。”
“最近这两个月,天气越来越热,病毒逐渐失控,腐坏的进程也控制不住了。景然很早就没有痛觉了,他不知道眼睛疼,但是我看得见,我看着他眼部软组织一点点溃烂,失明,有一天他的眼珠子掉出来,他的肌肉和筋腱已经受损,伸手接,没接住,他的左眼掉在地上。他问我,妈妈,什么东西掉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一转眼就搬砖一个月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头都累飞了。我以为一个月能写完,现在看来好家伙,效率太低,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