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骤然扣下来好大一口锅,孟大人懒得戳穿他,招呼了苏蘅落座,走过去将少年手边的一整壶茶仰头饮了个干净。
少年知他有意为之,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没再说话。
教训完熊孩子,孟大人心满意足,说话也不甚客气:“行了,说正事,俞清的女儿失踪了,听成昭殿守门的侍卫说你、阿蘅和王雪澄是最后离开的,南阳伯家那小姑娘我已经问完了,说说罢,你们俩怎么想的。”
“昨天下了自修我确实见着俞云台回过诚心堂,”苏蘅在一旁道:“不过她是寻王雪澄,只在门口说了句话便走了,按照王雪澄的说法,她很有可能是在成昭殿门口被人带走的。”
她的说法和王雪澄相差无二,孟停舟也是差不多的推测:“皇宫大内,成昭殿附近也有不少侍卫当值,若她被人掳走,怎么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惊动?况且在皇宫内绑架一个权臣之女,这做法未免太过大胆招摇了点。”
一直在旁边装锯嘴葫芦的三殿下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何止大胆招摇,简直是不知死活。”
容玥说俞清很得明康帝信重还是过于委婉了些,朝廷法度,内阁为首,分设六部,已多年无相,俞清却使明康帝在满朝文武的极力反对之下封其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宫之外单独开府,门下幕僚无数,独立于内阁六部之外,虽有百官之首成王与之相衡,说不上权倾朝野,却也是位高权重。
他年近半百膝下仅有俞云台这么一个女儿,当年险些嫁与早夭的容恪成了太子妃,绑走她,先不说会得到什么好处,俞相门生遍布天下,能逃脱的的几率微乎其微,若被抓住,最后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都是轻的。
苏蘅有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习惯,她在想什么,或者在听别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扯衣角,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眼底不自觉地染了点笑意:“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失踪案了。”
孟停舟皱眉:“什么意思?”
“在俞云台之前还有三个,淮临周氏三房幺女,岳奚赵氏长房嫡女,丰州柳氏长房幺女都和俞云台差不多年纪,家里人并未闹大,只在私底下追查,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容晏不紧不慢地解释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后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
淮临周氏,岳奚赵氏,丰州柳氏……
除了这次闹到京兆府的俞家以外,都是钟鸣鼎食的百年边疆大族。
前朝诸多变法后,世家大族日益凋落,到了如今还久盛不衰的也就那么几个,去了这三家,便只剩下一个——
手握重兵,世代镇守青州边境的青州苏氏。
青州苏氏,到了成王这一代,仅育有一子一女,苏昀又远在青州,若按照容晏的暗示,真的是连环绑架的话,那么下一个目标,便是苏蘅!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忽的变得凝重起来。
苏蘅见状,苦笑一声,万没想到,苏家已经树大招风至此了,她甚么都不做,麻烦却都争先恐后地找上门来。
她实在不愿再给京兆尹府增大工作量,于是配合道:“我回去便加大王府守卫力度,出门也尽量小心。”
一贯懒散的少年面色却未见丝毫缓和:“能未惊动任何人地从皇宫大内将人带走基本不大可能,绑走世家嫡女背后的目的不可言说,此人极可能和俞云台认识,是以在未将人寻回来之前,尽量不要答应别人的邀约。”
孟停舟似乎咂摸出了些什么不同寻常,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摸摸下巴,意有所指:“倒是头一回见你对什么事如此上心。”
少年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我来的时候听说董博士生了场大病,眼看年关将近,成昭殿便提前休沐了,时候也不早了,先送郡主回去。”
马车停在成王府门前,他仿佛仍顾自出神,苏蘅不欲打扰他,起身便要下车,刚撩开帘子,却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掌心温凉的手轻轻攥住手腕。
她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少年眸色深深,神情十分郑重:“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答应别人的邀约,若是实在没办法,多带些护卫,对方的饮品吃食一律不要碰。”
苏蘅知他关心自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容晏,我都知道。”
少年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别开目光,轻轻道:“回去罢,有事明天再说。”
苏蘅点点头,乖巧道:“那我等你。”然后便下了马车,同早在门口等着的雀枝一同进了成王府的大门。
虽然自她险些在烁阳长公主府邸遇刺之后,成王府上下便提起十二分警惕,生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但是保险起见,苏蘅还是吩咐下去,命人加强守卫。
本以为接下来一天的时光可以在府中安稳悠闲地度过,谁知,午膳之后,又有来人禀报说宫中来人,请郡主入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