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还是胖,但,也就微胖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子骞,男人已经把脸扭回去了,认真地看着路。初然看不清他正脸的表情,但却能看到他的耳廓。
一如往昔的那样,圣女果似的红透了。
叶子骞背着初然来到了一家全国连锁的酒店,称不上豪华,但风评却是实打实的不错。
两人办理了入住手续,叶子骞把初然送上楼。
及至门口时,他弯腰将身上的女孩儿放下地来。
刷开房门,叶子骞让初然在门口稍等,自己则是迈步而入。
初然斜倚在门边,目光追随着房间里男人不停走动的身影,看着他精瘦的后背,脑子里倒放电影似的,一幕幕想起刚刚的画面——帮她付钱时说一不二,背着她的手势极其绅士,现在又体贴地检查屋内设施…
从重逢到现在,两人的交流并不多,就连之前在公司的寒暄也被同事打断,可所有细枝末节都重新在初然心头划过,硌得她胸口涨涨的。
检查过所有地方都没什么问题,叶子骞这才放心地走出来。他站在房门外,示意初然可以进去休息。
他盯着她,眼神里浓浓的真诚和坦荡。
初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瞬间脑子里发懵,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叶子骞又往里瞧了一眼,先开口说到:“这里离着床就几步路,自己能走过去吧,那我就不进去了。”
初然低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轻轻应道:“嗯,我自己可以,今天谢谢你了。”
叶子骞说:“初然,不用这么客气的。你早点睡吧。”
“好。”
她关上门,将两人隔离开来。
初然从猫眼中看到男人转身离去后,才一步步朝床边走去…
叶子骞下楼,独自一人在酒店门口吹了一会儿风。
两人十年之后的重逢,她笑得疏离,言语间除了客套再无他。
如果初然给他甩脸子,又或者质问他当初问什么要反悔约定,那他一定会欣喜若狂,这样的举动说明初然依旧是在意他的。
可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只像是两个泛泛之交再相遇那样,感情寡淡到好像这事儿发不发生都没有影响一样。
叶子骞抬脚离开酒店时他想,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奔赴十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约定。
阳光熹微之时,初然半梦半醒间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乃至胸腔里全是一种熟悉的味道,混着酒气,将她填满。
这一觉,初然睡得格外沉稳,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她匆匆洗漱完毕,准备下楼退房。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挂着的两个塑料袋。
一黑一白,黑色的稍微大一点。
她拎起来瞧了半天,认出便利贴上的正楷属于叶子骞,上面很简短的写了两行字——
——平底鞋,药膏,零钱,135xxxxxxxx叶子骞。
初然倏尔一笑,将便利贴小心折好放入兜里。
宝贝似的。
亏着叶子骞给的零钱,初然打车先去了一趟公司,刚坐电梯上楼,就被元筱给拎进了办公室。
一向骄矜的小元总亲自给初然倒了杯热茶,她屁股挨屁股的坐在初然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初然看着她,头皮阵阵发麻,她抿抿唇,问元筱:“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元筱笑着拍她,“我还想问问你要干嘛呢?”
“我怎么了?”
初然皱眉反问元筱,她总觉得元筱这副样子下压着一点儿戏谑的神情,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
神神叨叨的。
元筱沉吟两秒,支着下巴挑眉笑问:“你和Cye的叶子骞什么情况?”
初然迟疑,没想到元筱会这么问,许是心虚,她的音量稍有抬高,死不承认道:“什么什么情况,我俩能有什么情况?”
说完便背向元筱,安安静静地喝茶。这欲盖弥彰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办公室里热呼呼的,初然得空抬眼瞥了下空调。
嗯,这么热,一定是开了空调的缘故...
元筱瞧见慌乱她的小动作,哼笑一声,扳正初然的身子,问她,“你确定没关系?今天一大早人家叶子骞可就给我哥打电话来着。”
“他说什么了?”
初然一惊,慌忙看向元筱。可两人对视时她忽然又明白过来了,元筱这是在诈她。
果然,元筱一副‘我就知道你俩有事儿’的表情笑起来,她摸摸初然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调侃道:“初然,你不对劲哦。”
初然拍掉元筱的手,甩给元筱一个白眼。
她咬唇,垂头不语。
现在心绪都是乱的,多说多错,那索性就不再说话了。
元筱点点初然的额头继续分析说:“按照以往,投资方的事儿你都懒得听,怎么今天一说到叶子骞,你这么激动?”
其实元筱就是在诓骗初然。
一清早,叶子骞的确是给元逸打了电话,但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直到最后快要挂电话时他突然低声说了句辛苦,一秒后又接了句话,剧组都辛苦了,编剧也辛苦了。
元筱在旁边听得真真的,一通电话里用‘剧组’二字囫囵个儿地概括所有人,却在末尾偏偏单提到剧组里最‘懒散’的编剧。
她当即就像是拉布拉多似的,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
等电话结束,元筱缠着元逸七拐八弯地问了半天,谁知元逸一早就知道自家妹妹的小心思,理都不理,只最后甩出一句——问初然。
元筱叉腰瞪眼,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秘密都往心里堆。”
元逸笑得一脸精明,摩挲着下巴提醒妹妹:“那你诈她一下。”
-
初然架不住元筱的炮火攻势,就把两人之间的事情粗略的讲了一遍。
粗到几句话概括了十年之间的事情,自动忽略了容易引起误会的片段。
初然说完,元筱一直沉默着没开口。
大学前两年的初然一向活得潇洒随性,元筱知道她一直有个去美国的目标,虽猜测多半是为了某个人,但初然不主动说,她也从来不问。
直到大二那年,初然为了争取一个美国交换生的名额报名去支教挣学分,可临出发前不知怎么的她又突然反悔了,但文件已经批下来了,又不得不去。
可初然这一去,却是躺着回北京的,直接进了医院ICU。
后来她就休学了,再后来就是留级,没上一年,最后退学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初然也从来绝口不提。而对于去美国的目标,从那以后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日子照样过,生活依旧继续。
可元筱知道,初然变了,变得小心翼翼的,变得更加不在乎周围的人,甚至不在乎感情…
回过神来,元筱看她:“晚上我请你喝酒吧,不醉不归的那种。”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听你说实话。”
初然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沉寂很久后才说道:“我和你说的是实话啊,只不过是不够完整的实话。”
“那…”
初然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却让人看着有点儿揪心。
她说:“晚上见吧。”
有些事,借着酒,她才敢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