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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六年,四月末。

太傅府荣安院内,司马昭正在内室试穿衣服,贴身小厮小六在一旁帮忙打点着行李,准备赶往河内郡出趟公差。

一年前,随着魏军大队人马从长安班师回京后,司马昭不久便接到一纸调令,官职由典农中郎将迁为议郎。官阶没变,仍为六品。

议郎是光禄勋下面所属郎官,掌顾问应对之事。说白了,就是个赋闲的散官,没什么具体事做。朝廷有事时,可以找议郎来咨询一番没事找的话,就可以老老实实在家歇着了。

司马昭从正始初年起在典农中郎将的位子上辛辛苦苦地干了五年,总算等来了调令,却是半级都没升,区别仅是由实职转为闲职,手里原有的那点儿权力更是被剥得干干净净了。

司马昭也不灰心丧气。

他没大哥那么重的好胜要强之心,照旧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朝里偶尔有事喊他,就乐呵呵地跑去干。没事儿找他,他就在家陪陪老娘和老婆孩子,帮衬着父亲和大哥,照应着府内事务。

去年征西之后,在长安之时,他被人告了密,暗中摆了一道,险些送了小命,当时很是惊魂未定了几日。多亏了夏侯玄讲情,才得以平安无事。

等后来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在随军返回洛阳途中照样对人笑脸相迎,甚至见了陶二、范小四几个依旧是和和气气亲亲热热。

“哎,范小四,多谢你啊……”

“……啊?”范小四一脸懵,又一脸慌。之前他被人撺掇着去告了密,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该口无遮拦无所顾忌,说话不加考虑,哎,大意了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个道理啊,可不是该好好谢你么……”

自此,范小四和陶二几个人见着他就躲,像是躲鬼似的。

这件事,他回京后甚至没告诉父亲和大哥。

觉的没面子倒是次要,更主要的是,何必呢?

伐蜀战事失利,有人想找替罪羊拿他开刀问罪,好在被夏侯太初拦下来了。事情到此就暂时为止吧,姑且忍忍先算了。这几年,司马家在朝堂争斗中已然处于势微之时,何必因此再掀波澜?

其实,在西征归家后不久,司马懿曾喊他到书房,手中拿着郭淮的来信,询问此事。司马昭将长安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只是淡化了一些当日遭人刁难的细节。

不过,即使他不详说,司马懿也能想象得出当时是什么一番情景。

“让我儿受苦了,难为你了……”司马懿拍拍儿子肩膀,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当日多亏太初讲情,施以援手襄助,儿方才得以脱身无事,我们在此事上不能忘了太初之恩……”

司马懿点点头,“为父心中有数……要不说,当初同意他任征西将军。”

“儿还有一个请求,此事最好不要让我大哥知道……”

“这是为何?”

“大哥样样皆好,就只除了一点,凡事太过执拗固执。儿以为,此事过去就过去了,何必再生事端?”

此事万一被大哥司马师知道了的话,照他那记仇的性子,岂非要新仇旧帐地翻个没完?还不知会闹成哪样儿呢。

没必要。

真没必要。

司马昭并非圣人,倒也不是丝毫不记仇,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何必要明火执仗大动干戈地撕破脸皮呢?

司马懿意味深长地拍拍儿子肩膀。他百感交集老怀甚慰,心中着实为有这样大度明事理又善解人意的好儿子感到欣慰不已。

圆融灵活如司马昭,甫一接到调任议郎的调令时,面上并没表现出丝毫不悦,就像升了官似的高高兴兴地领旨谢了恩。

闲也有闲的好处,起码不用日日去洛阳郊外田里受风吹日晒了,也有功夫收拾收拾一下脸面,捯饬一下自个儿这副脸面了。

如今这世道越来越看脸,男人不好好拾掇一番都不太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想想看,从小到大,人家夏侯太初为什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缘儿那么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长得玉树临风呗!再瞧瞧人家何晏尚书,都年过知命了都还每每对镜梳了头才肯上朝呢!

回过头瞅瞅自家父子几个,啧啧啧,这形象着实有点一言难尽……

司马昭决定,改变命运先从改变形象开始!

男人么,不收拾好脸面,何以收拾天下?

自从当了议郎后,司马昭几乎在家中赋闲了大半年,才得了点儿正经事儿干赴民间选贤。

此趟公差,还要从前些日子吏部尚书何晏的一封奏章说起。

何尚书主持吏部几年,经常召集些太学子弟开清谈会,谈玄说理,在太学和清谈会上发现了不少青年才俊,才华横溢,却入仕无门,不由起了爱才惜才之心。

原本魏国在立国之初,文帝曹丕采用九品官人法选拔官员,由各州郡中正官负责推举品评人才。品评人才并定级的依据有三:家世、文才、品行。但是近些年,在品第人物中,渐渐地仅重门第而轻德才,官位也大多为高门子弟所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