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散朝,众臣仍是情绪高涨不减,三三俩俩的步出皇宫时,仍在热议着此事。
曹爽府邸与皇宫毗邻。早朝后,吏部尚书何晏与五兵尚书邓飏一左一右,随在大将军曹爽身后一起出宫,说是有事禀报。曹爽便邀他二人一道顺便回府用早膳。
“毌丘俭立此奇功,大将军准备如何奖赏?”何晏问道。
这个问题曹爽显然还没来得及太过考虑,“且让本将军想想……毌丘俭如今的爵位是安邑侯,依照其功绩,可迁升左将军,增邑千户,如何?”
“大将军既然有心封赏,不如重赏。”何晏似是话中有话。
“七叔的意思是……?”在曹操诸子中,依照年龄序齿,何晏排行第七,因此曹爽在私底下一直习惯称其为七叔。
何晏是为毌丘俭之事而来。
毌丘俭颇有英雄气概,率性豪迈不拘小节,对朝廷纷争无甚兴趣,至今也未曾归属哪派。但是自去年冬得了辽东前线传来的捷报后,各方都在暗中筹算,有心对其进行收服笼络。
毌丘俭从平定公孙渊后就一直名声在外。早在明帝景初元年,讨伐平定辽东公孙渊叛军之时,司马懿就挺欣赏这个性情豪爽不怕死不畏难的小子,遇事敢拼敢干有冲劲儿,有意招揽他。
不过毌丘俭虽然佩服司马懿之才,却对与司马合作毫无兴趣。更何况,他与司马师之间的烂账还没算清呢!
“毌丘俭此人天纵奇才,领兵打仗是把难得好手,正可趁此机会,将其收归己用……”何晏道。
曹爽边走边道,“毌将军是性情中人,似是不屑权谋争斗,未必肯依附哪派吧。”曹爽道。
何晏却是一笑,“他一直与夏侯太初交好,太初是您亲表弟,这便是咱们的优势。先晓之以情,再封之以官,是英雄就有建功立业之心,不怕他不动心。”
“除了爵位俸禄,还可扩其手中实权,比如,封为一方都督。对武将来说,这才是备感荣耀之事。”
“毌丘俭立此奇功,照理说,封个都督也不为过。只是……”曹爽想了想,“如今各州都督似乎并无空缺吧……”
“没空缺,吏部可以设法找空缺……”
“那,依七叔之见,安排到哪里合适呢?”
“豫州,如何?”
豫州都督是王昶,此人是司马懿亲信,最初是由司马懿举荐的,也一直对司马懿死心塌地。如能将王昶调出豫州,拿下其手中兵权,倒是能给太傅一派不小打击。
曹爽沉思片刻,点头,“总要寻个合适时机才是……”
“再过些时候,就是九月“秋射”之期,亦是各州郡都督进京述职之时,可以调配诸将为名,将王昶调出豫州……”何晏看了眼邓飏又道。
“秋射”是每年驻守京畿附近的官兵将士们互相竞技的重要项目,一直由兵曹负责。
“对!我们还可以把今年的“秋射”搞得隆重些,借着“秋射”之机,举行一次治兵,如何?”邓飏道。
他去年鼓动曹爽西征,惨败而归,颜面扫地。一直想找个机会,风光风光,找回些面子。
“治兵?”曹爽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治兵”之制沿自汉朝。汉朝由于边境不宁,治兵活动颇为频繁,用以震慑敌军,巩固边防。曹操时期更是对治兵活动十分看重,诸军不仅经常演习队列阵法,并有比武打斗内容,集阅兵与演练一体,激扬士气,彰显国威。
自曹芳登基后,因其年幼,魏国已有几年没有举办治兵。
何晏也道,“想起来,自承立前朝治兵制以来,我大魏历代一直有治兵之事。陛下登基后,因其尚年幼,我朝迄今已数年不曾治兵。”
“治兵既可号令各方,亦能扬我军声威,一举两得,再好不过!”邓飏在其侧拍手称快。
“治兵”涉及军士范围要大大超过“秋射”。届时,诸军精锐都将至京外集合,接受检阅,声势浩大无比。光是想象一番,邓飏就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了。
看着邓飏急不可耐的表情,曹爽倒又有些犹豫了。
毕竟,去年他被邓飏怂恿征西之事才过去一年,也算个不小的前车之鉴。他不能再草率决定。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二位所言倒是不错,只是,本将军记得,往年,似乎每逢新君继位才检阅诸军,在此时治兵,不知妥否?”
“下官以为,并无不妥。治兵乃我朝祖制,太祖武帝他老人家生前曾数次治兵,对中军和地方诸军都曾进行考校检阅。此次治兵,亦是仿效太祖武帝,一则壮声威,检阅诸军实力二则鼓士气,对有功将士予以嘉奖,鼓舞军心。有何不可呢?”何晏道。
曹爽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终于点了头,“陛下眼看将到志学之年,也是时候长长见识了。等寻个合适机会,我即将此事禀明圣上,尽早筹备秋射治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