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帮工们快到要休憩的钟点。
詹子骞当场利用起数次打捞的所得,差帮工头子安排帮工们做起了按斤两分拣母蟹公蟹的老活计,把商人秉性发挥到了极致。
詹子骞回头道,“宗仁啊,最近有家新开的茶馆,一块去吃茶吗?”
宗仁瞬间看透了詹子骞心里的小九九,冷淡的回绝道,“我留下来查案。你新开了一家茶馆,我祝你生意兴隆,但是想把我骗进去宰一顿,我劝你放弃幻想。”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交了一个比我还抠门的朋友。”詹子骞当场翻了他一个白眼,白袍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曲昭看着詹子骞走远后,无奈扶额,她把自己手里的黑剑往宗仁怀里一掷,“你身子骨弱,三餐都要按时吃,至于湖底究竟有没有留下罪证,我帮你查了。”
曲昭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劲腿一蹬,扎进了水里,溅出的水花在晌午的阳光下熠熠闪耀。
身后的士官一片惊呼:“这可是深秋的阳澄湖,得多冷啊!”
宗仁怀里捧着她常年带在身上的黑剑,宝剑未出鞘,他垂眸看着黑漆的鞘面上刻着的一圈圈碑文,普渡血光,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莫邪,万金难求,只有镇得住剑的人,才配的上它。这把剑,就像是曲昭一样。
宗仁勾了勾嘴角,小心的捧着黑剑,走到舢板最前面等曲昭。
宗仁垂头看着清澈碧玉的阳澄湖水,上面倒映着他的影子,他忽而就俯身那手探进水里,寒冷的水珠瞬间穿过他指间缝隙,他的指间漫上一层冻红,宗仁的神情慢慢敛了起来,抿着唇,继续等曲昭。
阳澄湖里,曲昭眯眼向下潜,唇畔间咕嘟咕嘟,缓缓吐着小气泡,正午的阳光劲头足,却也只能渗透些许进入湖面之下。
曲昭往深潜了几下,周遭越发暗沉,至进湖底时,是沉沉的湿泥。
曲昭徒手摸索了一阵,一无所获,肺里的空气也基本排净,缎靴在湿泥里蹬了一下,刚想借力游出水面,鞋底却蹬到了一个不同于湿泥的触感,质地坚硬。她俯身扒了两把泥沙,掌心握住一个滑溜溜的硬物角,用力一掀,往湖面游去。
曲昭猛地蹿出湖面,大口喘气,抬手一把抹开几缕贴在脸颊的黑发,甩了甩挂在脑袋上的水珠,打了个喷嚏,眯眼一瞧,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湖中心找到了湖边上,堤岸就距离她几步之遥,岸上的摊贩和行人一个个诧异的看着从湖里蹿出来的曲昭。
曲昭:“......”
这时,曲昭身后传来声音。
“姐姐!”宗仁赶忙摆手示意河船往岸边靠,停在曲昭身侧,俯身递了只手给曲昭,似乎是想要拉她上来。
“不必,你的手留来写字吧,别弄脏了。”曲昭看着宗仁那副矜贵的模样,自觉往边上游出一步,右手支在舢板上,带着左手攥着的硬物猛地翻上了河船。
偌大的硬物带着水花嘭地砸在河船上,生生把甲板砸出了一道裂缝,众人立马围聚了上去。
曲昭一身湿漉,浑身都滴着水,晌午的暖阳落在她的脑袋上,她正眯眼打算把自己晾晒干净,周身忽然就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她的肩上一暖,覆上一件温热的外裳。
曲昭仰头去瞧,是宗仁,他褪去了红袍,留一层月牙白的中衣,伫立在她身后。
曲昭指指自己幸苦带上来的大家伙, “你怎么不去看看,姑奶奶好不容易揪起来的,还要我陪你一起去?”
宗仁抬指拿掉曲昭头顶上挂着的一片水草,专注的看着她,“怕你着凉,姐姐更重要。”
曲昭一愣,耳后根都红了。
噗通,噗通。
曲昭的心在胸腔下狂跳。
阳澄湖的湖水一点都不冷,相反,她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