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一层，凌染浑身浴血，修为停在了筑基圆满。进阶本就意味着对道的更深领悟，因为是在使用白炎的力量时强行进阶，凌染的经脉虽然受损得厉害，但对白虎一族的力量掌握得更深。

面目狰狞的少女面上出现了些许兽化的特征，她的瞳孔变为兽瞳，犬齿伸长。那是被授予神位的妖族血脉天赋的更深层次觉醒。

凌染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识海中响起仿佛来自远古的鸿蒙之声，隆隆烈烈，盛比神谕。被凌染封存在识海的那属于白炎的万年记忆，也微微动荡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世界最开始的模样。

远古时代，天地未分，万物未始，四神初生，天命方列。天道之意，延震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注①]

“万始太一……神断律长。”

“混沌初始，乱戒蕴灵。”

“……堪破岁回，始得慧心。”

——堪破岁回，始得慧心。

凌染被无尽的沧桑与浩荡之意笼罩。那一瞬间，她似乎在潜意识里明白了什么，但在她的表意识，一切信息都被更高层次的秩序之力压下，凌染最终能感受到的，只余朦胧与混沌。

对抗的灵流带起的酷烈大风中，凌染周身陷入了他人难以察觉的片刻时空扭曲，两行清泪从凌染眼眶里滑落，在她布满血污的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的痕迹。发觉自己眼部的热意，凌染有些愣怔，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

原来，这才是完全觉醒了白虎血脉。再次接收了海量白虎一族的传承的凌染明白了，曾经的凌染筑基时，觉醒的血脉之力大约只有一半。

是因为半妖的桎梏吗？

这一刻，白炎的力量与凌染的融合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她对战斗的敏感度与直觉也直线提升。凌染放出比原来强大得多的神识，终于找到了影七的命门。

“怎么，害怕得哭了？”影七手上攻击不停，见凌染流泪，以为她终于崩溃，狞笑道，“之前还是低估了你，这样难驯的性子，还是先打个半死为好！”

凌染抬起眼帘，在她空荡的目光中，先前死灵岩浆凝成的巨虎顷刻消散，不复集中，而是化为漫天炽烈箭雨向影七袭去。

影七冷笑一声，操控的黑影也化为遮天蔽日的黑幕向凌染倾覆而下，箭雨被隔绝在前，影七又投掷出一柄漆黑长|枪，直指凌染的所在。

魔渊一层震颤不休，火光重新被黑暗掩盖。半息后，感应到长|枪入肉和猎物的剧烈挣扎，影七的笑容扩大。

果然筑基期就算从别处借了神力，也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功效！他还是收敛一点魔气，免得真的弄死了她。

影七抬起手，收拢五指。

“咔哒。”

在骨头断裂声响起后的片刻诡异静寂中，影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视野里，他的胸膛紧紧贴着鼻子。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顷刻间被完全拧断了脖颈。

“嗬嗬”的声响从他口中溢出，因为气管扭断，他无法成声。这具身体是个空壳，血液早就停止了流动。此刻黑血淅淅沥沥地涌出，腐臭之气弥散，沾染了凌染拧着影七脖子的手。

他并不知道，凌染已经看破了他在背后的命门，在方才的黑暗中凌染正向他疾速潜行而来。

至于他的长|枪击中的东西，只是一只未开灵智的魔物。

魔气从影七的身体里溢出，被凌染用灵火瞬间烧灭。她放开手，影七的尸骸便坠落而下，轰隆落地。

面色紧绷的凌染在尸骸坠地的巨响过后终于重新动起了身子，她落到影七身边，在他怀里摸索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有找到。

凌染抿唇，摘下了影七腰间的戚家暗部标识，收进储物袋里。那标识背面有影七的名字。

“……好好往生吧。”凌染垂眸，唇色苍白。

她的手抖得厉害。血污已被她用清尘诀洗去，但血液粘腻的触感仿佛长在了她的神经上，无法去除。

魔，也是有灵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