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柴安风就砸过相府的大门,还骂了看门人几句。因此开门之人听了静怡这几声敲门声,还当是柴安风去而复返,又在这里砸门了,便也没有去搭理他。再加上自从史弥远闭门谢客以来,相府里就没有几个人拜访了,更加无需理睬敲门的人了。
因此相府这个看门的家伙,就敢更加放心大胆地装聋作哑,让门外的人锻炼臂力去吧!
就这样,静怡敲门敲了有一盏茶功,敲得这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的小丫头手掌都被拍红了,可就是叫不开大门。
这下不但静怡脸上难看,就连史烟罗也十分尴尬:这里虽然是堂堂宰相府,可也是自己的家啊,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居然连自己的家门都叫不开,世上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了吗?
然而史烟罗毕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自己虽然心里是又羞又恼,可依旧将情绪掩饰得很好,反倒扭头安慰起柴安风来:“柴大官人,对不住了……大抵是看门的人偷懒睡着了……”
柴安风大人是不会去责怪史烟罗的,便笑着说道:“也可能是这丫头手上没力气,敲门的声音不够响,所以看门的混蛋没听见。那就请这位姑娘稍微歇息一下,黄有功,你来替我们敲门。”
相府的门,黄有功已经不是第一回砸了,他内心里其实是不怕的。
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业已成家立业的黄有功也多少成熟了一些,见相府家的千金大小姐史烟罗就在身边,便多问了一句:“老爷,当着史大小姐的面这样砸门,怕不好吧?”
史烟罗抢先回答:“这位壮士不用担心,使出力气给我砸吧!爹爹要是责怪起来,我替你担着!”
“好勒!”
黄有功答应一声,却并没有使用自己的大钢棍,而是先举起一双蒲扇大的巴掌,使劲往相府木门上拍去。
其实相府看门人并没有睡着,也就在坐在大门背后,同时也听见了静怡方式的敲门声。但是他不出所料地错把静怡当成了柴安风,心里还在暗自嘲讽:“这个柴安风,难道没吃中饭吗?怎么手上的力气这样小、拍门的声音这样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娘们……”
不料紧随而来的这几下敲门声却是震耳欲聋,把叉着腿得意地坐在躺椅上的看门人吓了一跳,一不小心就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摔得屁股生疼,口中骂道:“好家伙,这哪是在敲门啊?这分明是在打雷嘛!也太不把咱们宰相府放在眼里了!”
于是这看门人扯着嗓子在门里大喊:“作什么妖呢?砸坏了门,你们吃罪得起吗?”
然而黄有功敲门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让这看门人,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喊了些什么……
原本史弥远的宰相府前门庭若市的时候,还多少些背景噪音可以掩饰一下敲门的声音,让这声音或许还没那么突兀。
然而如今的相府门前可是一片寂静,安静的连老鼠都搬了家了,这几声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就更显得响亮了,颇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意思。
这下就连相府的大管家都惊动了,这位跟了史弥远二三十年的老管家,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外头撒野?带两个人去看看去。”
于是立即有十五六个精壮家丁抄着家伙往相府门外走去,要娶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在相府门前撒野!
那看门人必定是鼠目寸光,不知道柴安风的厉害,见自己身边来那么多帮手,又仗着宰相府的威风,似乎觉得是自己老天下无敌了。
于是被他看守的这座相府大门也不再如封似闭了,而是猛然从内推开,十余名大汉已在门内一字排开,而那门子抬着头、插着腰,大声喊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柴安风!还当自己是崇义公老爷呢!奉相爷之命,全都给我打出去!”
“嗯?你说什么?你说爹爹要把我打出去吗?”史烟罗在一旁拧着眉毛质问道。
那看门人听了一惊,赶忙扭头看去,竟是大小姐史烟罗站在柴安风的身后,冲着自己怒目直视,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许多。
史烟罗那是最顶尖的官家大小姐,可他却并没有其他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那种任性和刁蛮的脾气,反而平素性格显得十分委婉,即便是在下人面,也是和蔼可亲,更不会无故打骂刁难他们。
史弥远是出了名的为人刻板苛刻,身上有功名的官员们见了他也是如坐针毡,更何况是相府里的下人了每每犯了错,总免不了一番责罚。
因此有时下人犯了错要的时候,都由史烟罗出面,在史弥远跟前说上一句两句,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让他们少挨了一顿板子、少吃了一份苦。因此史家上下的下人得到史烟罗恩惠的不少,让她在相府内外都甚得人心。
而越是这样有威信的大小姐,说话便格外强硬、格外的有气势。
那门子已是吓得目瞪口呆,声音都有了明显的颤抖:“大……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你来了吗?小人哪敢打你啊?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朝你动手啊!”
“照你这意思,如果我不在,你就可以随意动手打人了吗?我们史家就是这样的家风吗?我爹爹就是这样调教你们这些下人的吗?要不要我回去问我爹爹?”
史烟罗这连珠炮的几个问题问得这看门人魂飞魄散……
谁不知道史老相公治家极为严格,要是被他知道相府下人作威作福、狐假虎威,坏了宰相府的名头的话,那屁股上这一顿板子肯定是逃不掉的,说不定还得被赶出府去,从此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因此这看门人忙不迭地道歉:“大小姐,我……我……我可不敢打人,我也就是……也就是带着几个兄弟出来吓……吓唬吓唬……”
“哦?吓唬吓唬就没有错了吗?惊扰百姓一样是条大罪,我爹爹肯饶你,我却不肯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