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门子一番责罚是少不了的,这时柴安风却出来替他说了一句好话:“史大小姐,这种下人平时就缺管少教,生了一颗富贵心、长了两只势利眼,那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回来的。你就当他是一个屁,放了也就算了。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懒得同他在这里多瞎掰扯,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那看门的家伙机灵得很,一听便知道是柴安风在替他说话,也赶忙附和道:“没错,没错,柴大官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屁,大小姐就把我放了吧……”
看在柴安风的面子上,史烟罗这才放过了这个看门人,却还不忘警告他一声:“你听好了,今天算你走运,我懒得跟你废话。要是日后再知道被我这种事情,怕你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是,是,小人不敢了……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看门人一个劲地拱手鞠躬道歉,而赶来此处助阵的那些青壮家丁们,则在暗自庆幸:幸好今天我们动手的慢,要是真的动了手,把史大小姐给打了,那咱们今后还能有好果子吃?不得被史老相公扒了皮?
这时,相府的老管家也赶到了。
他原本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相府门前这般放肆的,可一看却是大小姐史烟罗面露愠色,站在门口训斥自己的手下,顿时让这老管家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位老管家阅历明显是要丰富的多,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道:“哟,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我不知道呢?老头儿眼拙,这位莫不是柴大官人吧?老头儿这厢有礼了。”
方才相府下人这番举动甚是无礼,也间接地扫了史烟罗的面子,因此史大小姐脸色一沉说道:“没错,柴大官人是我的朋友,正要求见爹爹。我自己领他去见爹爹,就不要别人陪同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史大小姐说了这番话,下人们自然也就不敢再反驳,至于史弥远不见外客的命令也跟着抱诸脑后了,纷纷抄着家伙、低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了,就跟打了霜的茄子差不多。
要是放在平时,柴安风还非得再追上去嘲讽两句不可。然而今天他有要紧事在身,又看着史烟罗的面子,就饶过了他们。
史弥远的相府,柴安风之前曾经来过一次,还是同皇帝赵昀一同过来的。然而来的那天是晚上,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现在虽然也是夕阳西下的,但光线还算充足,正好让柴安风忙里偷闲,有功夫欣赏一下相府的景致。
史弥远身居高位、掌握大权,眼界自然不同。
只见他的这座相府布置得甚为雅致,树木、花卉、假山、乱石,一切都是熟络得当、适可而止。比起那些土豪暴发户,有了几个破钱,就恨不得把乱七八糟的所有东西,全都塞进自己的园林里,史弥远的这座府邸,反而显得更加娴静得当诚可谓是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
即便是满怀心事的柴安风,进了这座相府园林,也有一种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之感。
尤其是相府之中,特意挖了一座池塘,池塘之下有暗河同西湖相连,让池塘虽小,却也成了一汪活水。因此池塘水质虽然并不十分清澈,可其中却也是鱼游虾泳,别有一番情趣和生机。
柴安风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从小到大都被商业化的审美所包裹和熏陶透了,并没有多少中国古典审美的情趣和品位。因此他的崇义公府,还有设在青龙镇的府邸,修建的时候自己都没怎么插手,而都由姐姐柴念云和自己的几个夫人商量着办。
因此这几座这几处宅邸修建的虽然精致,但仍显得几分小家子气,同史弥远这座园林比起来,的确是有不少的差距。
而史烟罗就住在这座宅邸里,在这里长大成人,对园林里的景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根本无心驻足观看。
于是史烟罗快步前行,领着柴安风等人,不一刻便已到了一座小屋之前,对柴安风说道:“柴大官人这便是爹爹的寝室和书房了,你在这里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待我去向爹爹通报一声。”
因方才史烟罗厉声呵斥了几个下人,因此并没有人敢来提前通知史弥远,故而史弥远骤然听说柴安风已来到相府之内,也颇觉几分讶异,同史烟罗颇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起身出门会见柴安风。
柴安风也是一年多没见史弥远了,见这位史老相公也已是苍老了不少原本就有些微驼的后背弯曲得更加厉害了,腿脚也似乎不及之前那么灵便,在女儿史烟罗的搀扶下,又拄着一支龙头拐,行动起来依旧有些迟缓。
而史弥远原本就有些干瘦的脸上,更是爬满了皱纹,一张老脸干裂得好似一块没有生命的树皮,刻满了岁月流逝的痕迹。
只听史弥远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头淤积的一口浓痰,抢先说道:“柴大官人,老夫身体不适、告病多日,已经许久不见客了。这一点皇上和文武百官都是知道的,不知柴大官人今日又缘何来访,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