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磨砂的浴室门上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嗯？”颜岚的尾音拖得很长，像一根羽毛在姜清越心头轻扫。

“怎么了？”颜岚问。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姐姐帮我拿一下睡衣。”说完，姜清越闭上了眼睛，羞耻感没顶而来，几乎将她溺毙其中。

“呵。”喘息般的轻笑透过那道门传来，颜岚的声音就像某种妖冶的咒语，从她恶魔一般的嗓子中翻滚而出，直逼着姜清越步步后退。

“放心，帮你拿。”脚步声又走远。

姜清越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然而没等她这口气出完，浴室门上当即传来规规矩矩的三声敲门声。

打从学生时代，颜岚敲门就是这般规规矩矩的三声，不多不少。

颜岚怎么会这么快？按说这是姜清越的房间，姐姐对于房内各种物件的布置收纳都该是陌生的，她为何会这么快就帮姜清越拿到了睡衣？

哦，姜清越突然意识到，她衣柜门大开着，床上摊着她方才情急之下找出的几件干净睡衣。

那没事了。

姜清越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探出一只手出去摸索，颜岚把睡衣递给了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清越觉得姐姐似乎在自己手上摸了一把......

一定是错觉，自己躲在门后看不真切，伸手瞎摸撞上了姐姐的手，仅此而已。

姜清越飞快地给两人找好了借口，她不知道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外，颜岚抬起那只手放在鼻尖，轻嗅。

姜清越飞快地套上了睡衣，低头扫视了一眼，居然是这件......

纯白的连衣裙正好到姜清越大腿根部，遮挡住引人遐想的秘境，下摆最下端是一段镂空的蕾丝，姜清越暖玉一样的肤色从蕾丝中透出来，颇有些欲盖弥彰。

这条裙子的领口有个松散的绳结，被姜清越某次穿的时候随手打成了蝴蝶结，后来几次清洗都懒得拆掉，现在还颤巍巍地留在原处，稍微碰一下就会散开来。

姜清越愣住，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条裙子这么......风情......

她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外面那么多件睡衣，每件都比这身保守，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精准挑中这一件的。是随手一拿，还是......

姜清越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她从粉丝那里学来一种心态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换言之只要姜清越自己不觉得这条裙子不合适，那就是别人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浴室门。

湿热的水雾呼啸着涌出门外，转眼间消散在外面清冷的空气中，洗尽铅华的颜岚正抱着胳膊靠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清越出浴。

她没有穿姜清越找到的任何一件睡衣，只从她衣柜中找到了一件中性风的白衬衫，这件衣服没记错的话是男款。

自大姜清越立起铿锵侠女人设之后，她私服的风格也逐渐像中性风靠拢，她有好几件出镜频率很高的私服，其实都是男装。

比如说这件白衬衫，姜清越穿得时候把袖筒折起两道，下摆塞进黑色牛仔裤里，脚上蹬一双马丁靴，端的是英姿飒爽。

但是，她从未试过像颜岚这样，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处三颗扣子都不系，深V一路滑向胸前。男装的袖子略长，颜岚随意地挽在小臂上，她腿长更显得上半身短，衬衫下摆晃晃悠悠地垂在大腿处，说是短裙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但是......

这也太犯规了！

姜清越低头，看到颜岚仍旧赤脚踩在地板上，从上到下秾纤合度，没有一丝累赘。

“姐姐......”姜清越又一次感到语言和词汇的匮乏。

“借你一件衣服穿穿，没意见吧？”颜岚歪着头，浅笑。

“没......没意见。”

明明是姜清越自己的房间，颜岚的自如和姜清越的局促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暗自心惊，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

只有一张床，这个问题是她回避不了的。

“姐姐好好休息，我......我......”姜清越想着要不然打地铺算了。

颜岚像是看穿了姜清越的打算，她面上装出些许不快，一把把姜清越拉倒在床上。

“说了不许同我瞎生分。”颜岚嗔怪道：“你在你这儿借宿，哪有把主人赶走的道理？”

姜清越陷在柔软的床铺上，眼睁睁看着颜岚从另一侧上/床，躺在自己身侧。

“晚安。”颜岚轻声道。

“晚安。”姜清越的声音压抑不住颤抖。

她终于和姐姐同床共枕了，就像是大梦一场，让姜清越怀疑自己此生的好运气是不是就此用完了。颜岚抬手关了灯，姜清越的双眼在黑暗里亮的出奇。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身边暖意阵阵传来，姜清越把下巴埋进被子里，贪婪地吸着温暖幸福的味道。

身边呼吸声逐渐绵长，姐姐忙碌一天，肯定很累了。

姜清越告诫自己一定要懂事，一点要知足，姐姐肯这般亲近她，不过是把自己当作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在好朋友身边一切都不设防。如果让姐姐发现自己并不只是把她当作/爱重的学姐看待，恐怕现在所有让她沉沦的温情都会转眼间消失不见。

姜清越突出一口浊气，心都在痛。

躺下很久了，姜清越一直无法入眠，往事激荡在胸中，她从未想过和姐姐在一起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煎熬。

颜岚呓语一声，床褥发生微小的下陷，姜清越感受到一方温暖贴了上来，姐姐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