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载着秦舒窈往城北去。
她倚在软座上,一手支头,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的计划,直到桃夭轻声在一旁问:“长公主,车坐久了身子滞闷,奴婢带了些新下来的樱桃,要不要尝尝?”
秦舒窈心道,这晃晃悠悠通风良好的马车,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她晕车的本事,但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很赏光地睁开了眼睛。
桃夭捧着一个漆木食盒,里面摆着一个银盘,银盘之上,樱桃颗颗殷红,个头都一般大小,饱满水灵。
当真好大的讲究。
秦舒窈刚要伸手去拿,手却忽然在半空停下来,由大大咧咧,改为含蓄扭捏,用指尖轻轻拈起一枚樱桃,送到嘴边,轻启朱唇咬下,缓缓吐出两个字:“甚好。”
桃夭狠狠地抖了一抖,手中食盒险些没掉在地上。
“长公主,”她苦着脸道,“咱们不一定得这样……”
“怎么?”秦舒窈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你也觉得演得有点过了?”
桃夭低头,“奴婢不敢。”
“孤也觉得有点恶心。”
“……”
秦舒窈慢悠悠吐出樱桃核,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也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个馊主意,但是路都走到一半了,现在打道回府,岂不白费。左右她也没有想出其他点子,那不如横竖先试试再说。
桃夭偷眼打量着她,犹豫再三,终究是小声道:“长公主,您真的要……”
“嗯?”秦舒窈斜眼瞟她一眼。
小丫头脖子缩得紧紧的,嗫嚅:“您真的要勾引何将军呀?”
嗨,这话说得,多欠考究,秦舒窈摇了摇头,在心里道,假如她是真的大梁长公主,这小丫头可能已经凉了十来回了。
但是,她今天心情好,也懒得装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说话不要这样难听。”她挑眉道,“什么勾引,这叫邂逅。”
“……”
桃夭的表情顿时就更纠结了,仿佛有话说不出。
看那模样,多半是在想,她家殿下以前只是凶悍霸道,没想到如今连脸皮都不要了。
“可是长公主,”桃夭犹犹豫豫,“那位何将军,他和您有仇啊。”
秦舒窈欣然点了点头,这孩子总算说了一句明白话。
不错,不但有仇,还是多年深仇。
前些日子,她派人将他的底细查了个透彻。
这位何将军,名叫何涧鸣,年方二十七岁,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相对他的军职来说,称得上是非常年轻。
而羽林卫,作为卫戍帝京的亲军,也非寻常士卒可比,其子弟多是勋贵之后,等闲人是进不去的。这位统领将军的出身也相当不凡,他的太爷爷是开国功臣,封了陈国公,传到他这一代,即便荣光不及祖上,余荫依然很厚,他在帝京那些名门世族的公子之间,也是一号人物。
他和秦舒窈的仇,也正是这样结下的。
他家与从前的谢侯爷家有世交,他和谢家的小世子年岁相仿,志气相投,自幼就是玩伴,交情很好,而众所周知,后来谢家被秦舒窈寻了个由头陷害,获了罪,满门抄斩,那谢家小世子谢涟,更是听闻死得凄惨,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和秦舒窈的仇有多深,可想而知。
秦舒窈很确信,如果她不是长公主,不,但凡何涧鸣能找到机会,她一定已经没命了。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想勾引何涧鸣。
因为他的手上,有虎符。
“有仇又怎么样?”秦舒窈优哉游哉地吃樱桃,“孤又没有打算和他玩真的,不论用什么方法,虎符拿到手就走人。”
桃夭慌得向车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长公主,您真的要……?”
“自然,孤费了那么大周章,难道还有假?”
何涧鸣手上的虎符,能调动整个羽林卫,虽然人数并不很多,不过五千人,但秦舒窈仔细想过,这对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既然暗中埋线耗时太久,她决定了,索性就干一票大的,直接调兵围了帝京,闯入皇宫,逼皇上退位。
她琢磨着,逼宫,应当也算是覆灭了大梁朝,能够达到她的任务要求吧?
反正,她只负责破坏,又不负责善后,她回家的条件只是让大梁朝灭国,又不需要稳定政局,自己登基,所谓管杀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