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姚顺着来时的那条路走,但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她心下奇怪,却又想不出怪的地方在哪,只能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段,才真的察觉出不对劲来。 原本走不了多久就到了的小道,现在走了许久也没看见,薛姚猜想自己可能是被困在无回林了,难怪她刚才以为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想来是车轱辘印,那个运尸人的车轱辘印不见了。 思及此,薛姚立即调转方向,往相反的方向走,越是走就越是惊惧,如果她的眼睛没有出问题话,她目光所及处的一片枯树都一模一样,一样高,一样粗细。 这绝不是普通的树会长成的样子,至少在她的认知里,她更愿意相信这些是人工制造的,而不是超出常理的随意联想。 基于这一认知,薛姚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绸布,用刀裁成数条细小的布条,向着反方向继续走。 每走五到六棵树,薛姚会拿出一根布条系在树枝上,整整用完了大概三十块布条,薛姚攻破这座木制迷宫的工作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发展。 她喘了口气,扶着身旁的一棵树坐到地上,然后打开腰间别着的水壶,猛地灌了一口。 “咳咳咳。”薛姚拿开水壶,看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木林,内心陡然生出一股悲凉。 虽然清楚在这种环境下消极是致命的,但薛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冷静,薛姚。” 她深呼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死在这里。 起码要趁着没有弹尽粮绝之前,再拼一把。 思及此,薛姚将水壶重新别到腰上,拍拍衣摆上的土,顺着绸布做的记号继续走。 走完了所有做过记号的树,薛姚惊讶的发现,她笔直往前走的那段路竟然是圆形的,也就是说她等于一直在原地绕圈。 按理说不可能啊! 薛姚心下开始计较,就算是地转偏向力的原因,这种距离,她也只可能走出一道弧线,在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走出一个圆的。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情况,要不就是有鬼,要不就是这些树在移动。 前者是无知,后者是未知。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她当然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她想的是对的,也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她毫无办法。 “算了,吃饭吧!” 薛姚放下包袱,掏出两块饼,就着茶水啃起来,饼的味道很差,但薛姚心里有事,愣是什么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囫囵吞下去了。 吃饱喝足,薛姚不再继续走,一来她自知走不出去,而来她体力不足,天快黑了,现在继续寻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为接下来的黑夜做准备。 薛姚这样想着,手上开始动起来,她捡来一堆树枝,粗细不一,从中挑出几根较粗的,在顶端裹上绸布,撒上些许药油,然后将剩下的木棍交错堆到一起,留个空的地方,做了简易的烤火架。 做完这一切,薛姚打开包袱,将可能用的上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放到地上。 毒粉,雄黄,金疮药和一堆她从药庐买来的瓶瓶罐罐。确定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薛姚靠坐在树边,开始发呆。 具体想了什么,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薛姚见状,拿起一个简易火把,拿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再用火把的火点燃柴火架。 周围蹭的一下亮堂起来,薛姚盯着那跳动的火光,看火星不安分的四处跳跃,心莫名的落下了一点,夜晚的树林有点凉意,薛姚搓搓胳膊,靠近了火堆,暖意瞬间袭遍全身。 许是因为白日里废了太多精力,稍暖一点她就忍不住犯困。 “不能睡,不能睡。” 薛姚使劲拍拍自己的脸,却依旧抵不住人的心理需求,她迷迷糊糊的掏出包里先前剩下的上药,一股脑倒进嘴里。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在她嘴里蔓延开,薛姚觉得还不够刺激,又拿起水壶猛灌了一口,在嘴里咕了几下喷出,瞬间,那股味道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在她四周蔓延,一时间,鼻下,嘴里都是这种味道。 “喔。” 薛姚忍不住一个干呕,先前还驱散不去的睡意刹那间烟消云消。 捏着鼻子,薛姚发誓,要是她能活着出去,她再也不要吃古代的药。 睡意没了,薛姚只能举着火把继续发呆,她盯着不远处自己系好的那一条条绸布,思绪又转到了怎么出去的问题上。 既然不论她怎么走,那些树都会绕着她转圈,那也就是说那些机关的移动方向是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弧形,这样的话不论她有没有参照物,睁眼还是闭眼,都会陷入一个死循环,永远走不出去。 那如果一开始就是绕着走呢? 薛姚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个设想,如果设计者就是利用入侵者的心理来设计的运动轨迹,那么如果她选择走的就是圆形呢?那是不是就会变成弧形。 是不是就有可能走出去了? 薛姚心下一喜,虽然她的猜想基于这些树的在动的前提下,但这种情况下一点点小小的进展对她来说都像是沙漠中艰难前行的人被赐予一捧清水,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带来希望。 现在的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守着火堆,防着毒虫猛兽,等到天明。 但有时即使你对一件事情计划的再好,也预料不到它去往的方向,就像此时,薛姚竟然没多久就再次抵不住困意,药粉用完了,水也所剩无几,意志也没有强硬到能让她与生理需求整整抗争一夜。 不能睡,不能睡。 在这样的自我要求之下,薛姚硬生生又撑了两个时辰,却还是忍不住合上了眼,睡死过去。 “嗡嗡嗡。” 薛姚是被一阵像是一群苍蝇在飞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蒙着眼看着眼前一群红色的飞虫,猛地一个激灵,抓起手边的火把一跃而起。 这是什么? 薛姚心下一凛,看着眼前的成群的红色飞虫,电光火石间,扔掉手里早已熄灭的火把,抓起脚下的雄黄粉就对着那些虫子撒过去。 但那些虫子显然不惧雄黄,仍旧成群的往薛姚的方向飞,薛姚又抓起其他药粉一齐撒过去,但那些虫子除了一开始有些停顿,都几乎感受不到那些毒粉的存在。 更恶心的是,有些大一点的虫子身上竟然有黏浊物往下掉。 薛姚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她睡着期间发生的事情,那些虫子便已期至身前。 “啊!” 即使心性,胆量都强于一般女子,但薛姚说到底是二十一世纪教育出来的祖国的花朵,除了电影里,哪里见过这么骇人的场景,一时间,也不由的叫出了声。 “阿姚!” 就在薛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惊呼朝她涌来,接着她便被搂入了一个陌生却有些熟悉的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 赫连堇搂紧薛姚,不停的轻拍她的后背,但说出口的安慰似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薛姚惊魂未定之际,下意识回抱过去,赫连堇一愣,没再出声,而是示意越恒上前为薛姚检查伤势。 “谢谢。” 薛姚稍微定了心神,面无表情的从赫连堇怀里出来,然后挽起袖子,将胳膊伸到越恒面前。 越恒看了一眼赫连堇,赫连堇点头,他才将手放到薛姚的脉上,开始替她诊断。 “世子,薛姚无事。” 越恒放下薛姚的手,微微偏过头看向赫连堇。 “好。”赫连堇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儿塞进薛姚嘴里,道:“这个药是清毒的,你就算觉得苦也要吞下去。” 薛姚讶然,不知道赫连堇从哪里看出她怕苦,不过人家一翻好意为她解毒,她自然不会拒绝。 “谢谢。” 薛姚皱着眉头拿过腰边的水壶,把剩下的水全部灌下去,才勉强冲淡了几分赫连堇那药的苦味。 赫连堇莞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挑出几颗蜜饯,递给薛姚,薛姚愣了下,接过蜜饯全数扔进嘴里。 “谢谢。” 薛姚一边嚼那些果肉,一边含糊着道谢。 “不必。” 赫连堇折好纸包塞回怀中,看着薛姚,又看看四周,话锋一转,道:“你昨夜可是将火把放在了那块石头上?” 薛姚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稍一思忖,道:“我昨夜睡着前,用两块石头夹住了火把,估计后来倒到那块石头上了。” “果然。” 赫连堇轻呼一声,走到脚边被烧焦一角的石头边,朝越恒道:“你拿着那药和绿矾融了这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