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早就猜到,我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只是,我又该要去哪里? 尽管夏家庄园如同金丝牢笼,却因为三个人的欢声笑语,逐渐温暖。冷沁雅打理着家里和国内的公司,在欧洲的夏先生偶尔过来住几日,和莫零很少说话。夏家兄妹不怎么和父亲亲近,也很少和母亲谈心,更多地是和莫零在庄园的马场骑马,或者在葡萄园摘葡萄学酿酒,又或者学钢琴学画画。 奕晨钢琴弹得非常好,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开自己的演奏会。 莫零画画很有天赋,几次奕晨偷偷都拿她的画报名参加国内外的青年比赛,都拿有奖项。 而夏奕言,没有一个专长爱好,却似乎没有一样不擅长。击剑,骑马,篮球,网球,游泳,调酒,钢琴,射箭……他总是在最短的时间学会,少有练习,却一直领先太多人。所以在奕晨和莫零学习的时候,他总在旁边负责嘲笑和诋毁。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零已经取下手上的玛瑙,一直戴着井年给她的手链。这些年,她没有再和冷沁雅提起海琳,却默默在私底下打听各个孤儿院、福利院有没有井年这个人。 夏奕言每年7月14号给她过生日,除了挑选的礼物之外,都会送她一条手链。他不知道那条四叶草手链的意义,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希望着莫零有一天,会换上他送的手链。 七年过去,三个人一起成长。夏奕言已经长成挺拔的少年,脸庞的轮廓更加清晰,鼻翼眼眸棱角分明,对别人总是雕塑般冷若冰霜,可对莫零笑起来却依旧烂漫无邪。夏奕晨继承了中法混血的冷沁雅的冷艳高贵,标致的混血美人。而莫零,相比之下相貌平平,偏瘦的身材,五官端正,出落的刚好,却略显平凡。 从十四岁开始,莫零就再也不要别人做饭,也不要别人替她收拾房间,替她洗衣服。所以,除了陪奕晨读书学习,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忙活,独立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这家领养的孤儿。 “还有一个月就是寒假了,我也迎来成年礼,我妈说,成年以后,我就可以想去哪儿了。”夏奕言躺在草坪上,用手枕着头,对正在洗马的莫零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啊。” 莫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洗马,不回答。 “想去国外吗?还是海边?或者草原?只要你想去,我都带你去。” 莫零摇头,“奕言哥哥,你真的以为,成年是那么美好的事情?” 夏奕言似懂非懂。他了解他的母亲,可是他宁愿相信,他们可以一直按照这样的轨道走下去。 “我哪儿也不想去。或者说,是没有地方可去。”莫零补充。 “哈哈,我知道了!”夏奕言腾地一下站起来,高出莫零大半个头,背着阳光,他微微弯着身与莫零对视,冲莫零笑,“你最想去的地方,当然就是我的身边了。”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预想,开心地手舞足蹈。 莫零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这些年就是这样,在他面前,她可以格外放松地笑。 “自恋狂!” “你放心,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我夏奕言,一辈子都在你身边。” 莫零听着“一辈子”,突然收住了笑容,眼前这个人,是中夏集团的继承者,可能只有他天真地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无忧无虑。 “发什么楞?被我感动了?”夏奕言拿起旁边的水管喷头准备帮她洗马,却不小心把水淋到莫零脸上。“啊!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那怎么才算故意!”莫零准备抢过喷头,却再次被夏奕言偷袭,淋得更湿了。 “这就叫故意!哈哈哈……” 莫零见旁边还有一桶准备洗马的水,直接舀起来向夏奕言泼去,夏奕言没有防备,也被浇了一头水。两个人彻底开始了泼水大战,阳光下水光是彩色的,映着草坪,闪闪发亮。 远处的楼上,冷沁雅正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她渐渐意识到,珍视莫零的,不再只是奕晨。 晚上莫零自己做好了晚餐,正准备吃。夏奕言和奕晨就兴冲冲地过来了,“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 “今天回来的晚,没多的菜!”莫零一下遮住面前的盘子,不让他们靠近。 “小莫姐,我饿嘛……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 莫零脸上一脸为难,望着夏奕言,“你还是走远点比较好。” “为什么?”夏奕言想着没多想,就走过去看,尽管只是轻微的闻到了那个味道,只是从莫零未遮住的死角看了一下,他还是不出意外地冲向厕所,吐的一塌糊涂。 “啊,原来是鱼香茄子!”奕晨恍然大悟,“哈哈,这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总够吃了吧!”消灭了之后对手,奕晨满足地拿出自己从厨房转移的羊排放在桌上,完全不顾亲哥哥的死活。莫零无奈地摇摇头,走去厕所:“我看你今晚上什么也吃不了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夏奕言回头,满眼怨恨。仿佛在说,为什么明知道我对茄子严重过敏,还这样对我。他就是这样,只要见到、闻到茄子,不管做成了什么样,都会狂吐不已。 夏奕言回到房间,头昏昏沉沉,看了看书房的陈列柜上的东西,满意地笑了笑,躺下睡着了。 那里陈列的,是莫零每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每一样,都被他用玻璃罩子罩着,生怕有一点损坏。十二岁,莫零送他的手工编织的蜻蜓,她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只会会折这个。十三岁,她送了他365只千纸鹤。十四岁,她送了他几本作文本,都是她替他写的作文,那时她第一次叫他奕言哥哥,她说以后再也不替他写作文了……每一年,莫零送的礼物都不是用钱买的。因为她知道她的钱就是夏家的钱,无法代表她自己。 不知道睡了多久,夏奕言被敲门声吵醒。开门,莫零端着一盅粥走进来。“今天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做了我好久没吃的那个菜……我给你熬了蔬菜水果粥,你来吃点?” 夏奕言笑得像开花似的,点点头,张开嘴,“啊……” 莫零扯过他的手,直接把粥递过去:“如果你不想吃的话,我可以问问隔壁的奕晨……” “哎哎哎,我吃!”夏奕言乖乖地动手吃起来,“我才不便宜了那只馋嘴猪呢。你都好久没有给我做这个了。只有生病了才能有这种待遇的。” 莫零斜眼掠过那个陈列柜,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了解冷沁雅,了解夏奕言,也了解她自己。未来的路,真的可以一直走下去吗? 远夕已经进入冬天。尽管这里靠着海,常年都是春夏交替,可是莫零总会在冬天的时候,想起她空白的过去。朦胧的记忆中中,她应该是生长在一个有雪的城市。可到底是哪里,她再也想不起来。 “莫零,有人给你这个。”某同学走进教室,递给莫零一个盒子。 “谁给的?” “不知道。” 莫零打开,一条项链,还有一张卡片。莫零看了两眼,扔进了垃圾桶。奕晨觉得古怪,偷偷捡回了看了看,简短的不过几行字,可已经让她新鲜了半天。放学见到夏奕言的第一件事,就是分享她的“秘密”。 莫零在旁边若无其事,夏奕言反应却格外大。“居然有人给你表白?!这学校还有没有规章制度了!” “夏奕言,你的思想太老土了吧!”奕晨不知所以然,就在指责吃醋的哥哥, “学校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而且只要小莫姐喜欢,制度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喜欢?”夏奕言已经坐不住了,直接从保姆车的前排坐到了后排奕晨和莫零中间,“你喜欢他?” 莫零白他一眼,“你想太多了吧。我连是谁都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一起吃晚饭而已。” “那你去了?” “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嘛。” 夏奕言这才稍微缓口气,眉头一皱,像在自言自语:“谁这么大胆子,敢跟夏家抢人!” 莫零和奕晨都纷纷嫌弃地坐到了前排,留他一个人在那儿胡思乱想。 那天晚上,夏奕言第一次失眠了。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自己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会总想粘着莫零?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人的一颦一笑?看着陈列柜,他慢慢明白了。 第二天放学,莫零被通知去校长办公室,她就让奕晨先回家,她随后打车回去。奕晨之前偷偷替莫零报名参加了全国高校艺术大赛,虽然高中生不具有资格,奕晨还是想办法递交了莫零的作品。所以她以为校长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没多想就走了。 莫零往办公室走,却在走廊拐角处被人拉进了教室。莫零并不认识眼前的三个男生:“你们骗我过来的?找我干嘛?” 中间那个男生笑笑:“昨天晚上我说请你吃饭,你忘了?”他是校长的私生子李意,虽然没有正式进家门,校长却因原配没有孩子而格外疼这个儿子,虽无名分却备受宠爱,外界都知道。 “我没忘。我只是不想去。”莫零实话实说。 “你以为你背后是夏家,你就有资格给我摆架子?我不过是看在你作为夏家的养女,却做着佣人的事情的份上,可怜你而已……” 莫零瞪着他,却丝毫不害怕:“你对我了解还挺多。” “呵呵,学校谁不知道,17岁还在陪15岁的夏奕晨念初三。你就是她的陪读而已。今天就算我把你怎么样了,夏家也不会追究。所以今天要么你陪我吃饭,要么,用我的方式给我道歉。” “我不会道歉,也不可能和你这样的人吃饭。” 对方被莫零的态度激怒了,抓住莫零的双手,扯到自己面前,正想说什么,被莫零一脚踢中要害,痛的跪在了地上。莫零想往在跑,却被那两个人扯住头发,把她推到了地上,额头撞到桌角,流血了。 “把她给我绑起来!”李意站起来,“你今天是要逼着我动手。”他走近莫零,捏住她的脸:“不要挑战我!” 这时夏奕言突然踢开教室门,冲了进来。他看到被绑住的莫零,直接扯过李意就是一拳。“敢动夏家的人,你不想活了?” 李意擦擦嘴角的血渍,有点意外,带些戏谑,“她姓莫,可不姓夏。” “就算她不姓夏,她也是我夏家的人,是我夏奕言护着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充满了愤怒。夏奕言平时虽然高傲冷漠,却很少发火。那是莫零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莫零额头留下的血,夏奕言直接操起旁边的凳子向李意砸去。李意躲开的晚,凳子砸中了他的腿,疼得他哇哇大叫。 那两个人过去抓夏奕言,他们都是外校的混混,夏奕言和他们打必然吃亏,可是没有退让离开的意思。李意的腿太痛,可他也知道到最后不敢把夏奕言怎么样,就让那二人赶紧送自己去医院了。 莫零因为额头流血,有点昏昏沉沉。夏奕言身上脸上有几处淤青,他过去解开莫零,抱着她往外走。 “你怎么来了?”莫零全身发软,靠在夏奕言身上身上。 “我看到校长已经走了,所以知道你被骗了,就赶过来看看。” 莫零看着他脸上的伤,有些难过,索性闭着眼,眼泪还是往外流。多年前,他为了他摘芒果的样子突然浮现出来。他又为她受伤了。 冷沁雅知道这件事后,撤回了对学校的所有投资,没有追究其他。对夏奕言,对莫零,都没有说什么。可是莫零知道,夏奕言因为她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受伤,冷沁雅是不会这么算了的。 后面一周,莫零没有去上学,夏奕言也不去。他每天都给莫零送饭,不让她再亲自做饭。请了很多医生来家里,生怕莫零额头会留疤。每天晚上,他们都去外面散步,看星星。亲近得不真实。 “如果那天我没及时赶到,你会害怕吗?” 莫零望着夏奕言,摇摇头:“不会。我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 “不知道。”那时候的莫零真的不害怕。尽管额头的血留下来有点模糊了眼睛,可是她一点也不感到恐惧。“或许,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会找到我。”莫零补充道。 夏奕言盯着莫零,把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头,抚摸着她的头发,“是啊,你只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的。” 莫零就那样安心地靠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很少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