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天香阁，天色已黑，陆清莲溜进了后门，迎面正遇上小秋。“诶呦，你可回来了！”　　“小秋，我有事问你……”她拉过小秋，急切地问，“上次我托你将柳公子借的那本书转交给张妈妈，你到底送去没有？”　　“送去了呀！”小秋的眼珠转了转，说，“上次……你不是问过了么？怎么，你是忘记了……还是，不信我呀，哼！”　　“既然你已送去，就好……”陆清莲叹了口气，“许是，最近她忙，还没还回去呢……”　　“你的手怎么了？”小秋发现她手上缠着绷带，于是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划伤了……已经上了药，很快会好……我问你，今日我娘可问起我……说了我什么？”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小秋眨眨眼，接着说，“今日我给红姨送药时，她问起你……我只得跟她说，你是去张妈妈那儿了……红姨说，你就是学刺绣，也用不着这么积极……后来，她就……”　　“她，她就怎样？”　　“红姨让我搀着她，去了你的房间……”小秋说，“我记得你从前不是绣了条帕子么？上面绣着莲花骨朵和蜻蜓……我跟红姨说了，红姨说，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可是我们在你房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条帕子。红姨那是疑心你了，所以才去你房间找找你的证据，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绣什么……可是没找到那条帕子，却找到了另一条，是在你枕头底下的……那个绣着一对蝴蝶和那黄色的，油菜花吧……”　　“啊？娘，她，她发现了……她，她知道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红姨把那帕子拿走了……她还说，你回来后，要你先去她那儿一趟……”　　陆清莲叹了口气，想去娘亲的房间，小秋又拦下她。“你还是别去了……刘大人白天就过来了，同红姨聊了很久，现在可能还没走呢……”最后，她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闺房。　　　　次日，天蒙蒙亮，陆清莲的耳畔便响起了熟悉的哨音。她急忙跑出后门，果然，他在等着自己。他们见四下无人，便一起相拥着走进天香阁，走进她的闺房。　　“这是，你住的地方？”陆清莲轻轻关好房门，燕铁木尔迅速扫了一眼这个女孩的闺房。虽然屋里陈设比较简单，但是十分整洁干净。桌上摆着铜镜和化妆盒。旁边有几层柜子。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充满了他熟悉的气息——她的气息，是一种自然的，令人不易察觉的清香。他笑了笑，一把将她抱起……　　他们在她的床上拥吻了许久……燕铁木尔抱着她坐起，然后缓缓解开了她双手的绷带，只见她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只是还有几道红色的印痕。“看起来，你好得，比我，想像得快！”他拉着她起来，“不过，今天，还是别沾水。等明天，连这红印也不会有了。诶，这是……”他发现窗台的花瓶里有一束已经干枯的花，“这不是，那天摘的，油菜花吗？都干了，还留着它做什么!”说着，他打开窗户，就要丢掉，却被陆清莲一把拦下。“莲儿舍不得丢弃它……这是将军送的……莲儿想一直留着……”　　“叫‘相公’……”燕铁木尔柔声责备，“嗯，娘子……”　　“是，相公……”两人相拥着坐下，“这是……”他一手抱着她的纤腰，一手翻看起桌上的一本书——根本就是倒着看的，却一下子翻到了夹着干花的那一页。“这不是，那海棠花么？”是他们第一次私会时，他摘下，戴在她头上的。“连这个你都留着……”陆清莲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他忘情地亲吻她——昨日她曾说，心中只有他，看起来，的确没有欺骗自己……“你送我的帕子，我也一直戴着……”他伸出手腕，给她看缠在上面的丝帕。“这是定情的信物，对不对？故事里面都有的……”　　“相公……”她更加羞涩。　　“这书上写得是什么？”　　“这……”那一页，正是李白的《长干行》——她的脸简直就像熟透的苹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她今年正好十四岁。　　“告诉我吧……明知道我看不懂汉字……”没办法，她只得羞涩地读了起来……“这什么意思，我可一句都听不懂……”　　“莲儿，莲儿也不知道……”她不敢解释给他听——这是她的心事，她羞于启齿的梦想……　　“你怎么不知道？”　　“相公，其实，莲儿也没什么学问的……这书中的诗句，莲儿也是读不懂的……”她低下头，“我娘，她没教过我……她一直不想我像她那样成为歌妓。她想莲儿能够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将来嫁个好人家，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　　“那你还不，快点嫁给我！”燕铁木尔搂着她说，“干脆我们去跟她讲清楚，你，就跟我走吧。”　　“不……”　　“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想嫁给我了！还是……”他的脸阴沉下来，“你心里，还是喜欢，喜欢那个死穷酸……”　　“相公，你，你怎么又如此说？”陆清莲的心中痛起来，“莲儿心中，只有相公……”　　“我知道……那个穷酸心中，也有你……只不过，他那个凶神恶煞般的阿妈，不喜欢你……”　　“相公，你，你误会了……”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娘她，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这件事，我想等她完全好了，再告诉她……莲儿实在怕她再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