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1 / 1)岁月如梭(二战)首页

周一一早,我跑去阳台浇花,发现栏杆中间挂着一个布团。我拿两根指头小心翼翼的捏下来举到眼前看了看,觉得像是希特勒青年团那个埃里希昨天戴的。眼看着再不出门餐厅就要开始营业了,我来不及多想,顺手把它塞进手提包里,胡乱浇完了几盆花,跑着冲上了大街。  “嘉宁早啊。”我推门走进店里,老板从帐台后面抬起头来跟我打了个招呼。  “唐叔叔早。”  他看我面色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样子,呵呵笑到:“呦,又起晚了吧?跑着来的?”  “是是,还好没迟。”我解下围巾。  老板娘是个微微发福的清秀妇女,这个时候端着一摞碗从后厨走了出来。  “唐阿姨早。”我赶紧说。  “早啊。厨房里有开水,喝一口暖暖,准备换衣服开工了。”  “哎好,马上就来。”我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直奔楼上自己的小房间。  在德国早上跑来中餐馆买早饭的其实少之又少,上午的工作其实主要就是在后厨给下午的硬菜准备食材,洗菜杀鸡等等。即便如此,外面餐室里还是渐渐嘈杂起来。  我又点完一单,把小笔记本塞回工作服口袋里,趴到帐台上看着唐叔叔笑了笑。  “丫头,又怎么了?”唐叔叔拨完算盘,抬起头来问我。  “叔叔,您这里明早事儿多不多?我今天晚上下了班准备回趟家,您看行吗?”我嬉皮笑脸的问。  “成啊,没问题。反正你也不是请假,这以后就不用问了。”   “这不是怕万一你们应付不过来吗,招呼总要打的。”  “跟叔叔客气什么,有事儿就回去。你要不嫌来去麻烦,天天回都成。”唐叔叔合上账本放回了抽屉里。  “哈哈那好。厨房估计得喊我上菜了,您忙您的。”我转身进了厨房端菜。    下午六点,太阳渐渐开始落山。我换了衣服下了班,在街上找了家报亭问了路,开始慢慢往附近的希特勒青年团训练营走。按照他们那天发煤炭的居民楼范围来看,训练营应该就是国家歌剧院附近的那一个。  走了五分多钟,街对面出现了一大片用雕花铁栅栏和砖墙围起来的场地,离得老远就能听到有人大喊正对口令的声音。正好赶上青年团团员出晚操的时间。  我夹着提包穿过马路,顺着围栏一点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里面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阵。那些男孩子们穿着褐色衬衫和黑色短裤,肌肉的轮廓被合身的制服隐约勾勒出来,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是淡淡的麦色,看上去极富生气。经过纳粹分子近乎病态的挑选,每一个青年团的成员都面目端正,五官深邃犹如刀刻。  我的目光一排一排的顺着队列浏览过去,冷不防扫到一个有些突兀的背影。埃里希背对着我,正带着十几个少年整队。即使在清一色的黄头发里面,他的头发也金得过于张狂了一些,在过分柔和的夕阳下照样反射出了几乎刺眼的颜色。  我停下脚步,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围栏上看着他们。他们队伍里面对着我的一个男孩先看到了我,跟埃里希打了个报告,说到:“组长,好像有人在找人。”  埃里希顺着他指的方向回过头,看到我站在外面,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朝我挥了挥手。我四下看了看,监督的军官站在操场的另一头指导,暂时看不到这边。  “埃里希,过来一下。”我招了招手。  他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发愣的走了过来。被他丢在原地的队伍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阵诙谐的口哨声,有两个高个子的男孩子头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哧哧笑起来。  埃里希走到我面前,隔着栅栏左顾右盼一番,然后一声不响的看了我一会儿,笑容羞涩地说:“有事吗?”  我点点头,从提包里掏出帽子从栅栏缝隙里递过去:“是你的吧。”  后面队伍里男孩子们口哨吹得更响了,有人大喊:“偷偷摸摸的大半天,送的是情书啊!”  埃里希气急败坏的转头喊了句“闭嘴”,手里把帽子接过去,翻开里衬看了看,里面有一个用马克笔写上去的E和H,大概是因为洗过很多次,已经有些褪色。  他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找了很久了!教官说再找不到就要撤我的小组长了。”  “你上次落在我家阳台上了。”我说。  他一拍脑袋:“没错!肯定是那次忘了!谢谢你了。”他一边把帽子带到脑袋上一边说。  “没事,”我看到那个军官远远的像是要转身过来了,就对他挥挥手说:“你赶紧归队吧。”  埃里希点点头,小跑回去继续整队,最后还不忘回头再跟我招招手,连说几句谢谢。  我又站着看了他们一小会儿,才转身开始慢悠悠往回溜达。才走出了大概两条街,背后响起一串自行车铃铛的声音。我急急忙忙靠到路边避开,那自行车却骑过来停在了我旁边。  埃里希骑在车上,一条腿点地撑着自行车。弗里茨也骑着自行车,这个时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靠着街边停了下来。  “真巧,正好碰上你。”埃里希露着虎牙冲我笑,帽子摘下来塞在口袋里,头发又开始恍人眼睛。  “要我送你回家吗?”他问。  “不用了。”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麻烦的,又不远。我记得在哪儿。”他坚持到。  “不用了,谢谢。”我目光扫过他手臂上的万字袖标,摇摇头。德语字典里大概没有‘高攀’一类的词,但是脊梁骨还是会被人照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的不用?”  “不用,我还要去买东西。”我随便编了个理由。  弗里茨开始在前面催埃里希了。  “好吧。那么,再见。”他说。  我站在原地,看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少年把车蹬得飞快,一下就掠到了大街的另一头,只剩下两个模糊的穿制服的背影。    可能是顺路吧,总是埃里希隔三差五骑车从我住的那条街经过,每次“嗖嗖”骑过我窗口的时候总要扯着嗓子跟我打招呼。我头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刚好又站在阳台上浇花,吓得差点直接把花盆照着他脑袋上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