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你,太狠。”李志远忍着心痛,听着来仪和赵友联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刚才,就在这里。李志远答应来仪:“从此后,就像互不相识。”他曾紧紧抓着她的手,他多么希望她别说这样的话。可她毫不犹豫地抽出手。李志远在她耳边轻吐一句:“我想抱抱你。” “不!”来仪决然掉头而去。 暗夜里,李志远站在大塘河边。他紧抿嘴唇,慢慢体会着自己的心:每一次见,都像是一次刑。他已经努力不去想,不去看,但又舍不得离开。这是一种令人上瘾的刑:见,揭开心上的伤痕,心被揉碎。在努力的麻木中慢慢愈合,等待下一次有意无意的见,再一次揉碎,愈合。那种痛,那种痛!李志远苦笑。 塘河两岸的古镇一片朦胧,偶尔有一两户人家的窗户透出灯光。看着幽暗的河水,李志远脱口而出:“互不相识?互不相识。哈哈,很好。”二十年了,自己踏进古镇,就认识了郑家,就认识了来仪。从此,她的欢笑,她的委屈,她的每一个进步,都像和他息息相关,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不相识”三个字一笔带过? “来仪,你真的太狠。” ~ 李志远记得二十岁那年,组织上安排他来建冈古镇工作。同一批分来的还有个叫陈汉升的年轻人。还是大学生的两人,李志远做了镇政府文书,陈汉升做了正在成立的公安局的文书。 才来建冈的时候,李志远并不开心。他一心想上战场,像自己哥哥一样当一名真正的军人。但已是□□员的他还是服从上级的安排,来到这古镇。当时上级党委向李志远介绍说,建冈古镇交通发达,人口多,人员复杂,且这个镇是个鱼米之乡,是个革命老根据地。 第一天来这镇上的情景,又浮现在李志远的眼前。 记得那天是元宵节。 李志远和陈汉升不惧天寒霜重,从区里搭上运粮的卡车,在太阳升起没多久就到了建冈,正巧遇上建冈镇有元宵灯会。 两个年轻人到单位报过到,就被安排到街上注意情况,因为玩灯,街上人太多。 负责给他两介绍情况的是镇政府一个叫肖玉棠的姑娘,她是镇政府房东的女儿,也在镇政府做通信员。肖玉棠才十五岁,高高瘦瘦,皮肤微黑,齐耳短发,讲话大大咧咧,看上去有些老气。可工作态度很积极。 当时,肖玉棠热情地向李志远和陈汉升介绍着街面上的各家店铺,李志远认真听着,认真观察着,心里默默记着。 陈汉升心不在焉,这些银楼呀,当铺呀,布店呀,酱园店呀,米行呀,他不感兴趣,他只在意了一下街面上最大的一家酒楼,门头上挂着“君悦酒楼”的金字匾,门口有几个漂亮的姑娘,她们时常地向玩灯队里打赏,队伍在酒楼门前也玩得最欢。 玩灯队伍的最前面,是四个汉子抬着的方桌,方桌上坐着观音菩萨。这是八岁的男孩丁跃扮的,眉清眼大,模样端庄。受到大婶大娘们的一致赞叹。后面,玩龙舞狮,腰鼓镰枪,高跷花船,桃红柳绿,热闹非凡。 最美的是挑花担子,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红着绿,边唱边跳,人和歌声都水灵灵的,美不胜收。 来仪,就在挑花担子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