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风轻云淡地就把自己的侄孙女卖了,段馡依旧坐的端正,笑得含蓄。
段姒姝,段云芝,段凝华,这三人都是原书中的爱恨纠葛的主力军,如今靠着“学习”联系起来,倒是颇有一股正气之风。
让这三姐妹多接触,既可以解决目前的事情,又能提升她们的感情,一举两得。
但就在段馡自以为远离了学堂生涯,高枕无忧的时候,几日后,建元帝却找来了。
开口第一句话是问段馡吃了几碗饭,第二句则是让段馡入学堂。
旁人说起雍国这位长清大长公主,只觉得不愧是皇族,教养甚严,把自己的喜好藏得滴水不漏,让人无从下手。
但实际上,却是因为段馡是真的没有什么喜好。
琴棋书画,不懂。
风花雪月,不通。
唯独能躺着就绝不站着这个朴素的愿望,如今也被建元帝扼杀在了摇篮里。
“为何要去学堂?”
段馡有些艰难问出了声。
前十二年也没见他提过入学堂的事,要说最适合进学的年纪她早就过了,现在开始学,颇有些尴尬。
她想着去听听建元帝有什么理由。
但到最后,建元帝只面色平静道:“前些年忘了。”
建元帝终日坐在他那座办公大殿里头,贯彻着比现代社会996更加忙碌的全年无休,造成皇后包括后宫一众妃子丧偶式婚姻。
这样一个从身心都散发出社畜气息的人,自然没想过他能记住什么国事之外的东西。
但是连后宫一众公主没有进过学都忘了,实在匪夷所思。
雍皇宫的馨德堂空置许久,建元帝登基后就没想过要管后宫的事。那些皇子倒还好些,就算是想着投资,也会有人用各种办法给他们请先生授课。
比如大皇子二皇子,身后有母家,自然万事不用操心。而那些身家不厚的皇子,就会选择自己投靠的对象,然后跟着他一同,在先生名下学习。
至于公主,就纯粹是看个人了。
大公主段凝华自小师从名家,而二公主段姒姝、三公主段云芝,却是大字不识一个。
当今皇后做事挑不出错,但只做分内的事。对公主进不进学这件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而段馡自己前十二年也是稀里糊涂过过来的。以至于恢复记忆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
“不想去?”只看了眼段馡的表情,建元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下好笑,面上还是不动分毫,“若是不想去也无事,雍国的公主,还不需要那些东西来抬身价。”
他俨然忘了来朝庆宫之前,传往琴璋宫的那道命令似的口谕。
而听到建元帝这么一说,段馡就松了口气。
能不去,当然是最好的。
旁的人,说不定还会对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份感到自信,幻想着一日成才两日扬名,冠上那些什么“京都双姝”、“大国明珠”的称号。
对于这样的想法,段馡避之不及。
每个人大概都对自身有深刻的了解。如段馡,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确定了目标和想法,就不会因外力改变。
说好了不进学,便不进学。就算当着段凝华,当着建元帝的面,她也能冷静地坚守自己的本心。
但不过三日,她那颗干干净净的本心,就被摧毁得一塌涂地……
那日一切都很寻常。
段姒姝来朝庆宫的时候,脸色还有些别扭。雪琴引着她进了室内,奉上热茶。段馡过去,正好瞧见她一贯沉而闷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什么意外神情。
这倒是与那夜靠在自己颈间的依偎模样大相径庭。
想到这儿,段馡忍不住笑了下。正巧段姒姝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段馡脸上略带回味的表情。顿时,她浑身绷得更紧,神情也更加僵硬了。
整个人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段馡知道逗人不宜太过,于是连忙收敛了脸上表情。她和段姒姝之间,向来是她说,段姒姝听,时而应上一两句的。就在段馡想着说些什么让段姒姝放松一些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先开了口。
“姑祖母要和我们一同进学?”
她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来是抵触还是期待。可光从她一路从偏僻的琴璋宫赶来朝庆宫这个举动,就足以判断出态度。
想要和段馡一同进学,却又别扭着,只能迂回发问。
若是平日里,段馡已经捂着胸口答应了。
然而此时,她盯着段姒姝抓住袖口的手指,突然问道:“手上的冻疮,怎的好不见好?”
“……”
段姒姝,再度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