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馡也要去琴璋宫?好巧。”
段馡听着他睁眼说瞎话,分明碰上的时候这人是从那边出来的,现在转了个身就说是要去琴璋宫,张口就来倒是用得顺畅。
“昨日同云芝耍了个顽笑,她有些恼了,阿馡等会儿可得帮帮我。”
今日见他,总是裹挟着一股孩子气,说话的尾音稍稍上挑,仿佛是缠着人撒娇的孩子。饶是知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一对上那双颜色浅浅的眸子,还是让人忍不住晃神。
段馡收回目光,没有理会他故意拉近的距离,疏离而不失温和道:“云芝恼了你,总归是你做的不对。你的诚意够了,她自然会原谅你,若是诚意不够,我帮你又有什么用?”
“总而言之,心诚则事成。裴九皇子觉得,这话在不在理?”
段馡说话客气,其实却是在给裴治挖坑。
若是他说这话在理,那就是承认自己之前的态度太过轻浮了。可他说不在理,那他先前说的那些话,也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裴治眸光一动,丝毫不觉得尴尬。他笑着,乖顺认错:“是我孟浪了。都怪昨日一见着阿馡,我这心里就觉得亲近,好似见了旧友。有些话不知不觉说了出来,还请阿馡莫要见怪。”
那双颜色浅浅的眸子弯起,嘴上说着认错的话,面上却一派纯然。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段馡维持温和的表情不崩坏,心里忍不住默念:
不要管,不要理,任他作天作地,孽畜自有人收。
念了三遍,段馡的表情就更温和了。
一路上,裴治的谈性都很浓厚,他没个停的在段馡耳边说话,问平日里喜欢干些什么,爱好是什么,可有喜欢什么东西。全是琐碎的事情。
兴致勃勃,像是小学生第一回参加秋游。
“阿馡会下棋吧?在宋国的时候,就听说雍国公主下棋厉害。传闻中,让五子,一子杀十子,闭眼都可迎敌。”
“阿馡不如教教我?”
“我也想学那招闭眼下棋的功夫。”
让五子,一子杀十子,闭眼都可迎敌?浮夸至极的言辞。
段馡温声鼓励道:“既然裴九皇子有这个想法,就好好学,我相信裴九皇子能做到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裴治新奇地打量段馡几眼,然后又笑盈盈地接受了这份像是反讽的鼓励。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琴璋宫。段馡身份尊贵,琴璋宫主位焦昭容看到她都只有磕头行礼的份,于是压根不需要人传话,直接就进了里面。
肖美人李美人各住一处偏殿,从正门往里走拐个弯便可以看到。
段馡过去的时候,段云芝站在外头,正和段姒姝说什么的样子。她比段姒姝小一岁,却趾高气昂的,气焰嚣张。
随着走近,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你别以为治哥哥同你多说几句话,就是对你另眼相看了,少自作多情。”段云芝扬着下巴讥讽。
段姒姝则是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离治哥哥远些,听到没?”
“嗯。”
“你看看你自己,有哪里配得上治哥哥?”
“嗯。”
“……你、你是不是不会说人话?”段云芝被气的跳脚,指着段姒姝骂道,“你就是成心气我!”
段姒姝终于抬头,照旧是一张没有表情,透着怯懦的脸。她看着段云芝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睫,“嗯。”
段云芝:“……?”
段馡没忍住,笑了。她觉得这两人与原书上讲的不同。先不说段云芝,就段姒姝,也不是真的怯懦,起码是个被人嘲了能嘲回去的主。
她这回答应让裴治一起过来,也是为了看看那两人现在对裴治的好感到了哪一步。
想到裴治,段馡又偏头去看他的神色,作为两姐妹争夺的中心,不知道这人会摆出什么态度。
原书里,裴治来雍国的目的就是离间段氏皇族,利用段氏几姐妹搅弄风云。现在只不过几日,段云芝就为了他嘲讽段姒姝,说不定这人心内正在得意着。
段馡揣摩着小说里裴治的想法,自认为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入目的却是一张百无聊赖的脸,他整个人靠在树干旁,眉目间有一丝两缕的不耐。
“嗯?”察觉到段馡的目光,裴治抬起头困惑着发出点鼻音。
像是在问:怎么了?
不,是她想多了。
段馡朝他露出个虚伪客气的笑,心中明悟。
裴治为人轻狂,看似好说话,实则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恐怕她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就与蝼蚁无异,谁会为了蝼蚁的好感自得?
只不过就算是把雍皇宫里的人当作棋子,他这懒散的作态也太不敬业了吧?
按照常理,看到段云芝两人为了他吵起来,裴治肯定是要过去劝解,顺带添一波好感的。可裴治现在那副看戏甚至有些无趣的样子,段馡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打着哈欠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