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秀女(1 / 2)杀猪佬的小娘子首页

怎么可能呢?

蓝璎心知,爹爹蓝溥根本不是那种贪求富贵荣宠之人,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弃官离京,回到梅城县老家开设书院,以授课教书为业。

蓝璎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门口冲去:“阿娘,女儿现在就去书院,去找爹爹理论一番去。”

郑夫人拉住她,颓丧着脸,哭着道:“你不要怪你爹爹,他绝不是要卖女求荣。你爹爹他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早读傻了,他那说好听了是正直守礼,其实就是迂腐蠢笨。为了圣人那套‘八德’,他连我们母女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不顾啊!”

八德即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蓝璎霎时停住了脚步。

作为本朝最负盛名的儒学大家蓝溥的嫡亲女儿,蓝璎这回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采选秀女,她是一定逃避不掉的。

想通这一点,蓝璎趴在母亲怀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郑夫人惊恐不已,生怕女儿一时受双重打击,身子受不住,疯了傻了。

郑夫人轻轻拍打蓝璎的背,柔声劝道:“乖女儿,别怕。娘虽是个没用的,劝不动你爹爹,一辈子都做不了这个家的主。可你姑母历来疼你,此事她必定不会不管的,我这就写信……”

蓝璎站起身,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挥挥手自我嘲弄。

“阿娘,你放心好啦,像女儿这般诗书不精,礼乐不通,女红极差的世家女子,出去参加秀女采选简直就是丢我们蓝氏的脸。”

“所以啊,阿娘你不用着急着求姑母,女儿这次绝无中选的可能,说不定连县里的初选都过不了呢!”

听了蓝璎的话,郑夫人不由想起昨夜蓝溥那一句“此事无需你担忧,老夫我自有考量”的话来,她皱眉想了想,跟着点了点头,心情豁然明朗。

他们夫妻俩这辈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信,蓝溥真能狠下心弃自己的亲生闺女于不顾!

如此这般一想,郑夫人又不禁破涕为笑,心里平白添了许多慰藉。

她傻呵呵望着蓝璎,边叹边笑道:“哎呀,瞧我真真是笨死了,这事就算没有你爹,还有你姑母,没有你姑母,也还有你大伯父呀!”

“都怪我,怎么事情都没搞明白呢,就在这拉着你哭哭啼啼的。让外面那些多事的婆子丫鬟们听到,不得笑死咱们娘儿俩……”

郑夫人一笑,蓝璎不觉间也就跟着笑。

母女二人就这般对坐在那张半新半旧的红木圆桌前,执手笑望,在初春明媚的光景里,不明所以地傻乐,完全忘记前面所提那两件恼人之事。

郑夫人是个容易糊涂的女人,即便天塌下来,只要夫君蓝溥还在前面站着,她也就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蓝璎性情随母,也是个大大咧咧,没多少复杂心思的单纯脾性。

就这短短一瞬,她和她阿娘一样,把烦恼远远抛却在脑后。

郑夫人不知道的是,以蓝氏家族开朝功臣的名望,以蓝溥同当今圣上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们的女儿若非速速嫁人,一旦报名参加采选,便只剩入宫侍君这一条路。

这其中深奥之处,郑夫人不明白,蓝璎深居闺阁更是不懂。

这一场谈话后,蓝璎整整失眠了两个夜晚。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两眼瞪着床顶雕花的如意云纹,便是想破了脑袋,也只是在想,为什么陈明楷会突然要娶堂姐蓝娉婷为妻……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他明明说过会等她及笄。

去年十一月末,陈明楷接了一封家书便匆匆赶路回京。离别之时,两人本来说好,在正月十五上元夜之前他一定赶回来陪蓝璎上街赏灯。

话说是赏灯,其实当时的两个人皆是一副小儿女情态,彼此间心知肚明,他早早赶回来只是为陪她过十五岁生辰,亲眼看她及笄成人。

蓝璎回想这一幕,不觉又羞又恼,捂着脸仔细一思量,却发现陈明楷其实什么话也没许诺给她。

他也许的确说过要等她及笄之类的话,但是然后呢,然后又怎样?

蓝璎气极,直想跳下床扯开嗓子骂人,相识这些年,她竟从没发现陈家三公子原是这般狡猾,这般可恶,这般讨厌之人!

他这个人言而无信,翻然失约倒也罢,居然连一封信一句解释也没有,却原来是要娶新妇大婚,且娶得还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堂姐——其父正是蓝璎的伯父,承袭富昌伯爵,时任吏部右侍郎蓝渭。

天色朦朦发亮,困倦极了的蓝璎终于懊恼地承认,比起爹爹布衣之身,京中伯父家的富昌伯府与陈家的宁国公府才真正是门当户对,良缘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