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则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沉默着一言不发。
宋康背着手,头顶露出几缕白发,眉眼含着愠怒,似乎是不满她这种态度。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她嘴角微勾,讥讽一笑,“魏诚然的父亲嘛!”
“我知道的。”
理所应当地换来了一场勃然大怒,宋池鱼心里比谁都清楚。
男人的巴掌没有犹豫扇在了她的脸上,力道依旧重到打伤了嘴角,她被打得别过脸去,长发盖住的半边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反而是像习以为常一般,昂起头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宋董事长的脾气就那么差吗?”她轻声问,随后又慌忙失措地拍了怕脑袋,紧跟着笑了一句:“不对,怎么能叫宋董事长呢?毕竟马上,盛世就不姓宋了,不是吗?”
“宋、董、事、长?”
最后四个字,她是一个字一个字对着宋康说的,语气讥讽,似乎是在故意地激怒他。
宋康果然被激怒了。
气急攻心,他一时竟站不稳身子,从桌边拿起来的玻璃杯也没能准确砸到宋池鱼身上,落到了她脚边,碎了一地的玻璃。
宋池鱼目光淡然地看着他发疯。
他被身边的律师扶着,勉强站稳身子便是对她破口大骂:“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和那人结婚,我宋康现在会变成这样?你现在还来说我?”
“这不就是报应吗?宋康。”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懒得再对他用什么尊称。
“你当初出卖顾平,害得他跳楼自杀的时候就应该想过眼下这种结局。”
“现在又何必来求什么独善其身?”
被人当众戳破隐藏许久的秘密,宋康表情彻底转换为震怒,怒目圆睁,脸憋得通红,使劲挣开律师的手就要过来打她。
宋池鱼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忘了躲还是什么,竟任他走了过来径直把她推到在地。
额头撞倒沙发旁边的柜子,割出了一道伤口,红色的血迹沿着额角一点一点往下流。
一边的季辰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去查看宋池鱼的状况,伸长手臂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没事吧池鱼?”
宋澜也立刻冲了过来,拿丝巾按住她出血的地方,表情惊慌。
宋池鱼眼前有些模糊,在地上顿了一会才慢慢变得清明,她伸手推开季辰南的手臂,转而把脸面向宋澜,嘴角轻挑:“现在还不离婚吗?”
“是不是等哪一天他要打死我了,你才会答应离婚?”
宋澜被她的话吓住,连忙张嘴应下,语气慌张带着抽泣:“我离、我离、我和他离婚!年年你疼不疼?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血迹沾满了丝巾,宋池鱼坐在地上,闻言终于勾了勾嘴唇,露出一抹笑意。
“好。”
宋康被律师扶着在沙发边坐下。
宋池鱼则被两人搀扶着站起身,步子依旧有些踉跄,她昂着脑袋经过宋康身边,不顾额头上的血迹,拍了拍季辰南的肩膀。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立刻从包里拿出两份离婚协议。
是宋康和宋澜的。
“麻烦了。”她将离婚协议书递到他们眼前,低头冲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律师点了点头。
律师双手接过去,眸光很淡地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宋池鱼转身离开。
-
医院。
包扎好伤口,宋池鱼就先让季辰南回去了。
可男人不愿意,他似乎还没从那些爆炸的新闻中缓过神来,目光依旧有些呆滞:“我看阿姨状态也不太好,不如我继续留这陪你。”
走廊里此刻人来人往,宋池鱼额角贴着棉纱,站在人流里,表情冷淡。
“你之前说要补偿我的,现在已经全部完成了。以后如果没什么必要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季辰南:“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季辰南,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能到这了,如果你非要试图往前一步,那我们连现在的关系都将不复存在。”
男人眼镜下的眸色暗沉,沉默半晌,还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现在受伤了我不打扰你,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联系我也可以。”
说完径直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扭头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呵。”
季辰南不禁苦笑。
宋澜在一楼拿药。
宋池鱼下楼等她,期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宋小姐你好,我是宋康先生的私人律师,我姓李。”
“李律师,你好。”她轻轻答。
“关于离婚协议书,宋康先生方面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知道宋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定一个时间具体讨论一下离婚方面的事。”
宋池鱼想起离婚协议书上几乎没有对那人不利的协定,心底不禁冒出几声冷笑。
“好,那到时候我会提前发给你时间。”
“感谢宋小姐的配合。”
李律师轻声答。
“不过,不知宋小姐现在有没有空,我有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您说。”
“今天在宋宅,您明明可以躲过宋康先生的袭击,为什么选择了站在原地没有动?而且宋先生的力道并不大,您却撞倒了柜子,我想……”
“躲过?”宋池鱼笑着重复,旋即反问对方:“不知道是我身上的哪些特征,会让李律师觉得以我的能力,可以躲过一个体型比我要大的男人的袭击呢?”
手机对面也传来几声轻笑。
“那看来是我唐突了。祝宋小姐早日康复。”
“谢谢李律师。”
按熄手机屏幕,宋池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轻微的笑意。
被看出来了吗?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