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回了王府,只觉得参加这种百花会,比练一天的功还累,且无聊。回来的路上云纱问她交了几个朋友,她敷衍地答了,云纱看出她不喜,拉着她的手道:“无妨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她想了想,又说,“不过那丞相夫人倒是提醒我了,你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这长安城青年才俊遍地都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娘好为你相看起来。”
如许厌恶地皱起了眉,打断她,“母亲!我不想成亲!”
云纱脸上的笑意渐渐隐退了,半晌小心问道:“可是还惦记云渐寒?”
如许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一直在留意冀州的动向,可是这么久了,云渐寒可有半分动静?他若是在意你,早就来长安寻你了!傻孩子,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趁早断了吧!”
如许越发心烦,连表面的顺从都不想伪装了,索性扭过身去,掀开车帘看着窗外,不再与云纱说话。
她这般态度,云纱也不好强扭,只得不悦地闭嘴。
转眼间已是春去夏至,晚荷盈盈,荷叶如雨盖,亭亭绿意遮满小池塘,伴随着树上的知了声一声又一声绵长的痴叫,夏天真的来了。
伪朝和息氏在并州的战况胶着起来,舒宸凭借着上党天然的地理优势,让息琛的兵马越不过一寸去,舒康因接连失去冀州好几个郡和焦灼了大半年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
舒康的眉头舒展了,云纱的眉头却舒不了,原因无他,舒宸要回来了。
原本并州战局紧张,他是不能回来的,可是河南王亡故这么久了,他始终不能承袭王位,名不正言不顺,被云纱压制得死死的,便暗中买通了舒康的内侍和宠妃,这才得了密诏得以回来。这一次,他势必要承袭王位,名正言顺地将河南王府的兵力全部控制在手……
一小队人骑马一路小跑着,行至王府门前,为首的青年面目冷峻,盯着天子御赐的牌匾瞧了片刻,利落地下马。
他一身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腰间配了一把利剑,整个人裹在一股霜风杀气中。
离去一年多的世子回府,整个王府上下不敢怠慢,立刻将人引进去。他走路时铠甲与剑碰撞,发出的咔擦咔擦声好似刽子手砍头的声音,听得侍从脖子发凉。
一小队人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走进大堂,舒宸看见云纱,既不行礼,也不喊母亲,而是淡淡的,带着一股嘲讽气息地喊她:“王妃。”
云纱早已等着了,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母子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但面子上,云纱仍愿意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
云纱目光在他身后一众亲信守卫上掠过,笑意盈盈:“世子在外征战,辛苦得很,我已叫人打扫了你住的院子,也备了热水和你喜欢的饭食,不如先好生歇歇?”
事到如今了,她还愿意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来,舒宸也不介意多膈应她几句。
“有劳王妃了。这一年我不在,王妃打理内外事务,想必辛苦得很。父王在天有灵,一定记着王妃的好。”他说话时微微抬着下颚,眼睛里闪着嘲讽,仿佛能立时射出冷箭,将云纱扎成刺猬。
云纱仍笑眯眯的“你我是母子,合该互相扶持才对,你在外征战,这府内的事务,我自然得替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舒宸极度厌恶云纱这般虚伪的作态,但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是啊。只不过王妃是女眷,打理内宅辛苦,这一次我回来了,一定替王妃好好分忧,尽我一家之主应当尽的责任。”
他话说的在理,无可指摘,云纱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似十分宽慰一般:“以后就多辛苦你了。”
舒宸一时占了上风,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这便大步离去。
他一走,云纱的笑容亦慢慢地消失了,杨婆子伺候她多年,心知她满心怒火,便奉上一杯凉茶,云纱浅抿一口,冷笑,“他以为继承王位就赢了?真是太天真!”
舒宸阔步走回院子。
一年多未曾回来,王府已经大变样了,原来父亲那些姬妾们早就被云纱整治的整治,打死的打死……偌大的河南王府,竟然清净极了。
他迎面看见一个女子走过来,一袭白色的束腰长裙,窄袖交领,浑身上下没有其他首饰,就只有发间一支扇面簪子,素极了,不似寻常贵族小姐那般秾丽,倒像一股清风,徐徐迎面。
他大概猜出了如许的身份,便站定,等着她走过来。
如许远远地瞧见他,也不露怯,利落地走过来,对上他打量的视线,问道:“世子?”
舒宸问:“你就是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
如许迎着舒宸的视线,竟然微微一笑,“世子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