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嗯地一声疑,脑子清明不少,目光闪闪地看青珩,“你们要走,何时?”
“明日。”青珩道,“不过我回桃源境,圣主另有要事。”
如许目光微微沉了,心下了然,盯着不远处皱起的一池静水喃喃道,“是去找息怀扬吧……他也在冀州呢。”
青珩摸了摸如许的头发,拨开她被风吹起鬓发,“神灵……”
“阿珩姐,我自有分寸。”
青珩默不作声,看着她陡然消沉的模样,忽然说,“其实,只要你想清楚了,只要你明白了后果并且愿意承担,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如许一怔。
她对上青珩微微倒映着湖光的眼眸,好似藏着星辰,亮晶晶的,这么看去,仿佛在鼓励自己做什么一样,她几乎就要动摇了,但还是冷静地道,“阿珩姐,我知道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垂下目光去,“我最多只会关注他做了什么……我不会去找他的。”
她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令青珩看了无比心疼,她默然无语,抱了抱如许,柔声道,“傻妹妹,若是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去丹阳。”
回应她的是如许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泣。
夜风如凉,花影丛动,簌簌的仿佛是母亲对孩子轻柔的哄睡歌声,漏过没有关严实的窗户,飘入人的耳朵里。
如许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锃亮清晰的大铜镜,一动也不动。
其实云姬和青珩说的很对,她和云渐寒,终究会越走越远,就好像她和温家,即便心中再牵挂,也终有一日会断了的。终有一日,他们的情分会越来越淡,然后像那支簪子,不经意的就没了。
没了……
镜中美人清秀如花,娴静似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然而一双眼睛,却是死寂沉沉的。
她伸出手去,轻一用力,那簪子便取了下来,她放在手心里瞧。
几乎和如玉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但材料用的是纯金,宝石也更透更美……总归还是有区别的,就好像以后的生活,不一样了。
她将簪子放在心口处,深深地闭上眼。
夜深了,王府内只有戍卫有规律地巡逻,如许穿过层层叠叠的回廊,像一只小猫一样无声地来到了云纱的院子。
她的房间还亮着灯,橘黄色的烛光将两道人影投在窗子上,一坐一站,似在说话,声音透过没关严实的窗户飘入了她的耳朵。
“王妃的苦心,大小姐会懂的。”
“这孩子从小就受苦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身不由己,将她抛弃,她怎么会孤苦伶仃地长大。”
“王妃那时候亦是自身难保,大小姐不会怪您的。”
“可恨那个猎户强了我……我那时候年轻,连带恨着还在襁褓中的她,加上风雨飘零,连吃饱都困难……一时鬼迷心窍就……唉!”
如许心头一震。
即便早已对生父不抱任何期望,但听到云纱说被强的时候,仿佛有闷雷从头顶炸响。
“我真的很想好好补偿她,到底是有多尝尽人间苦难,才会造就她眼下这个性子。要是我一直将她养在膝下,就算不能丰衣足食,也至少片瓦遮雨。我要这泼天的富贵有什么用,连亲生的孩子都无法好生照顾……我真是该死!”
窗户缝里传出了阵阵低泣声,好像一只柔软的手陡然攥紧了她的心腔,捏得她酸疼。她踟蹰许久,转身走了。
第二日一早,云纱如常早早起了。
如今河南王去了,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人掌事,虽然她有本事,能弹压得世子暂时不能继承王位,但是日子远远还不到能让人舒心的时候,她有许多事要打理,亦要时刻提防远在并州的舒宸随时反扑。
她揉着太阳穴,略感疲惫地来到偏厅用饭,却见那里早早就有人坐着了,她眼前一亮。
“神灵!”
如许坐得笔直,闻言起身,不太自然地闪了闪目光,低低喊了声母亲。
这是她第二回喊她,第一回是昨晚,当着云姬的面喊的,或许只是为了让云姬安心,所以云纱并没有像此刻那般喜悦,眉毛几乎要飞舞起来,“我的儿!你……你早早等在这儿,是打算和母亲一起用饭吗?”
如许由着她握住自己的手,木头一样点了点头。
云纱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激动得无以复加,忙拉着她坐下。早饭准备的很丰盛,清粥、包子、油条、小菜、饼馍……应有尽有。
这是云纱的惯例,不管吃不吃,厨房里都是要准备的,因此往往都会剩下很多东西,极为浪费。如许眉头微微一簇,先将那肉夹馍吃了,然后捧起清粥就着油条,连小菜都不放过,最后竟然硬生生将一桌子的早食都吃光了。
云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