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双眼紧闭，玫瑰花瓣一般的红唇死死抿住，抓着自己衣服的指节已经因为用力在微微泛白。

他在害怕什么？

虽然与这个少年素昧平生，但陆昭迟却不愿意见到这张脸上出现任何快乐之外的神情。

毕竟这张脸，他很喜欢。

陆昭迟皱眉，对驾驶座上的人沉声警告：“开好你的车。”

那人在大雾中提速：“因为我就是清水村的人。”

顾华棠忍着这具身体对清水村的潜意识恐惧翻了翻，他发现原主对这个村子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破碎的。

除了一棵老槐树和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路以外，其他的记忆都很模糊。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华棠睁开眼，抬眸看着后视镜中的年轻人：“你叫什么？”

“陈成。”

陆昭迟眉梢轻挑：“你果然不是‘顾华棠’，那‘顾华棠’是谁。”

“是我。”少年紧紧贴着陆昭迟的手臂，轻声道：“我才是被他们从清水村中绑走的那个人。”

“你？”陆昭迟眼含诧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少年正准备开口，陈成打断了他：“我们绑了他，结果你们来了，我为了避免被你们当场抓获，就冒充了他的身份。”

陈成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少年，随即看着陆昭迟道：“就这么简单。”

“那他跟清水村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我们这样——”

陆昭迟亮出一直被少年抓住的左手，两圈玫瑰金正在两人的手腕上反射着亮光：“铐在一起带来。”

“在下地之前，他还是清水村要的货，既然成哥他们都被你们一锅端了，我又暴露了身份，所以我肯定需要点后路。”

“清水村就是我的后路。”陈成笑了笑：“虽然我是清水村的人，但我从小就从村子里跑出去了。而且那个村子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有点邪乎，不准备点‘赔礼’我还真不敢回去。”

“赔礼？”顾华棠对这个词有点在意。

车辆转弯离开山路，开始往没有车道，只有一人宽，通向山林深处的小径驶去。

“之前就是我把你从清水村中带出来，送到成哥手上。”

似乎是因为逐渐靠近清水村，陈成不再过多遮掩，反而开诚布公起来：“所以这次回去，我除了要把你还回去，还要‘礼物’。他跟你有点像，可以当“赔礼”。”

陆昭迟对自己被当成‘赔礼’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扭过脸去打量着车窗外被浓雾笼罩的山林，神色莫测。

虽然顾华棠和原主对车辆都不太熟悉，但他们最少都知道不是一般车都能在起伏不定的山路上行驶。

走了一段凹凸不平的山路，陈成停车熄火，从怀中掏出把手木仓指着他们：“下车吧。”

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少年愣了一会，秀气的眉头蹙了蹙，眸色转深。

他扭头看向陆昭迟，准备跟人解释一下自己就算很凶也最多算是会咬人的兔子的时候。

陆昭迟直接将手臂往后拉了下，将少年牵在自己身后与枪口隔开。

顾华棠顺势贴在男人宽厚的后背上，热腾腾的罡气透过陆昭迟的皮肉和衣服仍源源不断的传出来。

很暖和。

陆昭迟淡淡道：“虽然我们被手铐铐住，但是真打起来我们在人数上还是占优势，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陈成收起枪，勉强勾唇笑了笑：“走吧。”

陈成走在前面引路。

顾华棠和陆昭迟因为被手铐铐住，就在后面并行跟着。

少年轻轻扯了扯陆昭迟的袖子，低声道：“你真的要跟他一起进清水村吗？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你要是想逃走的话还有机会，但是待会要是真进到村子里，村民人多，你再想离开就走不了了。”

陆昭迟低声反问：“你不走吗？”

“不走。”少年摇摇头，乌黑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小脸瓷白显得乖巧又可怜：“我想起来了，我的同学还在清水村里，我要去找她。”

顺便把这个村子掀了。顾华棠在心里补充道。

好乖。

陆昭迟的视线在少年的脸上走了一圈，如果没有其他保护，少年这种人在危险中最容易受到伤害。

“早就走不了了，你没发现吗？从你醒来开始，周围就全是雾气。空气中腥味也很重。”陆昭迟随手在身侧的树干上用罡气划下几号，继续道：“这不是普通的雾，是诡异阴气形成的迷障，恐怕清水村里也出事了。”

“……啊，原来是这样……”一直贴在陆昭迟身上取暖的他都快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有点尬。

——！

须臾间，顾华棠眼前色彩骤变，白雾笼罩的树林忽然褪去颜色，世界浑然成了一片黑白。

前方陈成的背影忽然消失，唯一拥有色彩的是站在尽头的一抹鲜红影子，正隔着湿漉漉的头发安静地看着他。

红影张开嘴，像是要对他说什么，然而忽然有无数双眼睛在红影身上睁开。

黑色污泥紧随其后，从红影身后出现迅速将其吞没。

顾华棠：“！”

什么恶心玩意！

“怎么了？”察觉到一直抓着自己衣服的少年忽然松开手，陆昭迟回头。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清脆响指声稍纵即逝。

顾华棠如梦初醒：“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鬼……”

“那应该是诡异。”陆昭迟看着少年的表情深沉一瞬：“看来你已经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