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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待了一日便要走,这回骆一峰没来送他们,途中经过药仙谷,李重山便打算去看看公生奇。
药仙谷本来不叫这个名,只是一个无名山谷,这名字是公生奇住进去之后才叫响的。公生奇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住在哪儿,但敢去打扰他的人却没几个,且药仙谷内迷障重重,一不小心被什么毒花针草刺到就是倒霉了。
不过李重山并不是很怕,他早就来过不止一回。
二人牵着马在谷口伫足,李重山再三告诫她:“待会儿你就跟在我后头,不要乱走。”
柳春亭点点头,朝里头张望着,一脸雀跃,像是来游山玩水来了。
李重山拿剑拨开谷口处的丛生的杂草,一手攥着缰绳,小心迈步,时不时回头看一看柳春亭。
二人走过一段昏暗的山间狭道,一直紧密挨挤的山势终于错开,光线也明亮了许多,一条溪流穿拂而来,溪流两边是一片片散布的花丛,清风里夹着一股香气,再远处若影若现的有三栋茅屋。
柳春亭忍不住赞叹:“倒真是个好地方。”
李重山却无心欣赏,只叮嘱说:“溪水两旁的花草不要碰。”
柳春亭应了一声,又拍了拍有些不安马儿。
二人继续往里走。
李重山低着头,仔细分辨着脚下的路径,柳春亭则紧跟着他,她也尝试记记路,她发现隔几步就会摆着几块碎石头。
他们跨过溪流走到另一侧时,柳春亭的马忽然一脚踏进了溪水里,许是溪水太凉,马昂头嘶鸣一声猛地挣扎起来,柳春亭猝不及防,缰绳从手中滑落,她连忙去抓,却没来得及,马调头朝最近一片花丛中跑去,柳春亭一时情急,也跟着跑进去。
“别去!”李重山喊。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马儿已经倒在了花丛深处。
柳春亭连忙停下,她一只脚已经踏进花丛中,这花长得快到她膝盖,花瓣有四片,俱为白色,隋圆状,顶端细尖,这花样子平平,只有一点不寻常,就是这个花瓣看上去不像一般花瓣那般柔软,边角却是越看越锋利。
“这花有毒?”柳春亭问,“毒得死人吗?”
“不要胡说。”李重山语气镇定。
“那就好。”柳春亭看着前头倒下的马匹本来心里还有些没底,可听着李重山这么说就放下心来。
李重山正朝她走来,他的表情可不如他的语气镇定,幸好柳春亭背对着他看不到。
“左脚先朝后挪三寸。”李重山在她身后说,“右脚朝左挪五寸,脚不要抬起来,从左边的空隙里退出来。”
柳春亭按着他说的慢慢把陷进花丛的那只脚拖了出来。
“马怎么办?”她问。
“先让它在里头躺着,等会儿进去叫公生奇想办法。”李重山看着她,“你可有什么不适?”
柳春亭摇摇头,好奇道:“这些野花到底有什么古怪?”
李重山说:“这些并不是野花,是公生奇做的药杆,你没发现它们都是一般齐的吗?”
柳春亭连忙去看,果然这些“花丛”都是一般大小高矮。
“这些花瓣是什么做的?”她又问,想倾身去看,李重山却把她拉住了。
他道:“别离太近,这花瓣是药丸捏的。”
柳春亭啧啧称奇:“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去捏泥人。”
李重山被她逗得笑起来,他想了想说:“他更喜欢缝人皮。”
柳春亭朝前头看了一眼,苦着脸道:“我不想再走了。”
李重山笑道:“那可不行。”
他重又牵起马,让柳春亭牵着他的衣袖跟在后头。
俩人总算走过花丛,来到了茅屋跟前。
李重山走过去敲门,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小童开了门,他脸胖头圆,长得宽壮,不过个子却还没到李重山的腰。
“李师伯?你怎么来了?”小童嘴上亲热,脸上却并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柳春亭听得直摇头,这一路走来李重山的辈份真是越来越大。
“绿牙,你师父呢?”李重山问。
“师父在屋子里呢!”绿牙答,接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突然大喊起来:“师父!李师伯来了!”
柳春亭被他的嗓儿门吓了一跳,她捂着耳朵,看着这个懒散的小童喊完这一嗓子就打着哈欠说:“我要去睡觉了,李师伯你去找我师父吧。”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这边门一关,右侧隔了不远的茅屋就传来声音。
公生奇也是拉开嗓门喊:“重山你自己过来,门是开的!”
这样的待客之道,柳春亭是见所未见,李重山习以为常,他还道:“公生奇怕冷,现下肯定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没起来呢。”
等他们推门进去,柳春亭一看,公生奇果然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没有躺,而是很出息地,坐在了床上。
公生奇看见李重山先是一喜,可等看清他身后跟着的人时,又是一惊。
他怎么带着这么个恶煞凶神来找他了!
他把被子裹得更紧,只瓮声瓮气地说:“重山,能不能帮我升个火?”
李重山坐都来不及坐,应道:“好,我出去捡点柴。”
看他这驾轻就熟的模样,想来不是第一次帮这个忙了,柳春亭忙道:“我也去。”
李重山看看公生奇,点头说好。
李重山带她绕到屋后,这里已经放着不少砍好的木柴,李重山却皱起眉毛说:“这还是我去年给他砍来的,我叫他拿块油布遮住,他就这么光秃秃的放着,不知道被雨泡烂了没有?”
柳春亭听得直笑:“你对他未免太照顾了。”
李重山道:“不照顾他他就要被冻死了,他手无缚鸡之力,这里又偏僻,绿牙也太小……”
“为何不请仆人?”柳春亭问。